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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当然想过，想过很多次。我说：“现在我们缺两样东西，一是证据，二是人。证据是用来证明我们在东北遭到类似黑社会性质的不公平竞争；人需要两个方面的，一方面是和全国性媒体很熟的人，能够把我们提供的信息快速提供给全国各大媒体，让他们用大篇幅来报道这件事，从外围向东北地区施压，要一直压到东北地区的主管领导出来说话为止；另一方面我们需要善于进行政府公关的人，直接和东北的省、市领导建立关系，我们建立这个关系不是问他们要钱，也不是要项目，不是要优惠政策，只是要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他们应该答应，要是不答应，那他们就是黑社会的帮凶。”廖融冰说：“人倒是有，集团企划部的杨毅就是专门负责全国性媒体联络的，他应该有很多渠道；韩姐是专门负责政府公关的，相当高明，攻东北的关肯定没有问题。”廖融冰说这话的时候忽然警惕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她以前很少用这种戒备的眼神看我。我还没来得及问原因，廖融冰说：“你所说的证据是什么，难道我们现在的证据还不够吗？”我说：“我们现在几乎没有证据，很多信息我们都是听说的，没有真凭实据。比如，我们听说沈阳、长春的媒体接到了一个内部文件，禁止它们对我们进行任何正面报道。这只是听说而已，我们有拿到这个内部文件吗？没有。那会不是我们编造的呢？比如，我们听说东北地区的十多家影响较大的电器经销商家成立了‘电器行会’，联合推出‘进价再打8.5折’的价格，并采用种种手迫使各大供货商对我们断货，我们的证据也不足，就现在这种情况看，媒体和政府会问，是不是我们和供货商关系不好导致断货？是不是我们自己内部的其它原因造成的？又比如，电器行会派专人穿便衣到我们仓库对面的居民楼，拿望远镜全程监控，把所有进出我们公司仓库的送货车和货物品种全都记录下来，紧接着就去警告供货商，我们也没有证据，就算我们给供货商钱，他们也不一定愿意出来作证。再比如，我们说‘电器行会’派了上百人到我们的商场捣乱，拔电源，抢数码相机和手机，我们也只是感觉和猜测而已，目前为止，并没有公安抓住这样的人录下这样的口供。总之，找媒体，找政府都需要证据，证据越铁，说话越有底气。但我们目前的证据只有很多供货商停止向我们供货，可这根本不足以证明我们在东北遭遇了不公平竞争。”
廖融冰听了一笑：“既然你想得这么深入，那你肯定有办法了，快说快说，别吊我胃口。”我说：“就我们目前所了解的信息看，有三项证据对我们特别有用，第一，东北的媒体收到的那份禁止对鳄鱼电器进行报道的文件；第二，电器行会推出的‘进价再打8.5折’的文件；第三，电器行会发给各供货商要求他们对我们断货的文件。这三项文件只要有一份文件被我们拿到，后面的文章就好做了。如果拿不到这样的文件，我们就缺少有力的证据，媒体和政府都不好为我们说话。”廖融冰笑着说：“你肯定已经想过怎么拿到这样的文件了，是不是？”我说：“是，想过，做梦都在想。能不能拿到这些文件，关键是看有没有这样的文件，如果有，我们再探讨用什么方法去拿；如果本身就没有这样的文件，那就难了。”廖融冰说：“你的意思，我们东北分公司的人在说谎？他们的确碰到了一些难题，但他们为了便于向总部交差，故意夸大竞争对手的做法，为他们的不良业绩找借口？”我说：“我可没说过这话，这话是你说的，你不要赖我。我只是说，我们东北分公司的某些说法不一定可信。”廖融冰说：“你说具体点。”我说：“比如，他们说东北的媒体收到一份禁止对鳄鱼电器进行报道的文件，我认为这句话不可信，我认为媒体的主管部门不可能向媒体下达这样的文件，因为这样的文件没有任何法律依据，也没有任何道理，即便某些利益方有这样意思，也只能是口头传达，绝不会形成书面文件，他们肯定知道这样的文件传出去的后果。就像我们公司不招某个地区的或某个学校的人一样，这个意思由上面的人传达给人力资源部，人力资源部会认真执行，但绝不会写到公司的文件里去，公司绝不至于傻到把这些条文白纸黑字写下来的程度。所以，媒体的那份证据我们肯定拿不到。”廖融冰说：“你说的有道理，是这么回事。按你的逻辑，电器行会发给各供货商要求他们对我们断货的文件可能也不存在，因为电器行会不会把这个要求白纸黑字地写下来发给供货商，他们口头通知就好了，不用书面通知。”我说：“这个倒不一定，电器行会毕竟是民间组织，他们对这样的问题可能不会像媒体对这样的问题那样谨慎，所以，他们有可能形成书面文件，并以书面文件的方式通知供货商。”廖融冰说：“假如没有呢？”我说：“你马上问问张国强，看是否有供货商能给我们一份这样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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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融冰拿起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张国强，一个打给东北区业务经理，要他们马上和驻东北的供货商联络，看他们是否能给我们提供电器行会的文件。廖融冰说：“三十分钟够吗……好，我等你的电话。”我和廖融冰坐在餐厅等电话，不到半小时，业务经理的电话来了，具体内容听不清楚，听廖融冰和他对话的意思，业务经理问了好几家供货商，供货商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廖融冰最后说：“知道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像牛天富。
没过两分钟，张国强的电话也来了，廖融冰说：“怎么，没有？你们写给总部的报告里不是说电器行会给各大供货商发函要求他们向我们断货吗，怎么这一下又没有函了，变成口头通知和威胁了……哦，记错了？是秘书的报告写错了……嗯……哦……好……知道了。”
廖融冰挂了电话，埋怨说：“看到了吧，这些家伙，每个月拿公司那么多钱，干的什么事？都是在混日子，混工资，碰到问题就夸大困难，欺骗总部。昨天我把邓绍康炒了你肯定在心里说我太狠了吧？虽然你没有说，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在我身边坐着，你心里的想法我能感觉到。其实我不算狠，要是伯伯来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会比我狠得多。”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个问题上我和廖融冰的观点可能永远不一样。
廖融冰说：“对这些人，绝对不能手软，对他们手软就是对公司犯罪。”我说：“还是想想怎么拿到证据吧。”廖融冰叹了一口气说：“你刚才说的三项证据，现在只剩下电器行会内部那份文件了，这个不好拿啊，再说还知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形成文件，如果又是口头协议，那我们在东北可就是吃哑巴亏了。”我说：“就我的推测，这份文件很可能是书面的，在电器行会这样的组织内部，各个加盟企业之间的利益关系很复杂，为了和我们对抗，他们推出‘进价再打8.5折’这样的活动肯定经过反复协商，这样的决定如果不白纸黑字写下来，大家心里都没底，都不放心。所以，他们极有可能会形成书面文件，甚至各个企业的负责人会在上面签字盖章。”廖融冰说：“可这份文件不好弄啊。”我说：“眼下倒是有个办法，也许能弄到这份文件。”廖融冰惊喜地问：“真的？”
这个办法是我昨天晚上想到的，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昨天晚上我在办公室等你，后来我上网看东北地区竞争对手的情况，从我所掌握的信息看，我们在东北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丹顶鹤电器，丹顶鹤电器是‘电器行会’的发起者和重要成员，我在丹顶鹤电器的网站上看到他们正在招聘，其中有个‘广宣部经理’的职位和我们的企划经理的职位要求很相似，我可以去试一试。我做过鳄鱼电器的企划经理，鳄鱼电器沪浙区人事大地震的新闻里说了沪浙区主管以上所有人员全部被解职，这个丹顶鹤电器可以调查，这是真的，他们不会怀疑。一旦我到这个岗位上去了，我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那份文件。一旦我接触到，搞到手就容易了。”廖融冰说：“可昨天你到这边来了，开会的时候这边的几个部门经理都见过你，会不会有人知道后传出去？”我说：“昨天你犯了个很好的错误，你没有在会上介绍我，当时我觉得你不礼貌，处事不老练。现在看来，这倒是件好事，东北区没人知道我。”廖融冰说：“就怕昨天会议室里也有李得顺那样的人，真是那样，你过去就是送死了。”我说：“这种可能性不大吧，哪里那么巧的事，真要碰上那样的事，活该我倒霉，再说我还不知能不能进去呢。”廖融冰说：“不管怎样，感谢你梁良。”我说：“不用，这是我的工作。”廖融冰说：“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说。”我说：“两件事要你帮忙：第一，你要绝对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说。第二，我收到他们的面试通知后，我们就不要再用以往的手机号码联络，你去业务部给我领部手机，你也领一部，买两张卡，我估计我通过丹顶鹤电器面试的可能性很大，在我回来之前，我们就用这两部手机单线联系，这两张手机卡只用来解决这次的问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号码。一会儿我就不去公司了，我上网投简历，收到他们的面试通知后，我换个住处，不和你住同一个酒店，以防万一。”廖融冰说：“你放心，没问题。”我说：“也许我想得太复杂了，但多想一点是有必要的，我们在算计别人，也要提防别人算计我们，多生个心眼没有坏处。”廖融冰说：“嗯，在上海已经有教训了。”廖融冰感激地看着我，目光满是忧虑和柔情。
我没再去鳄鱼电器东北区的办公室，在附近找了家网吧，上网写了份简历，为了突出我在大型零售连锁企业的工作经验，我把我到鳄鱼电器之前的工作经历改成了在彩蝶电器担任企划部经理。彩蝶电器总部在深圳，在广东省内有多家商场，虽然没有进军全国，但在华南地区的实力应排在前几位，相当于东北的丹顶鹤电器，在业内有一定的知名度。我在深圳工作时，曾在彩蝶电器买过剃须刀和电风扇，对这家企业的门店有比较直观的认识。
简历写好了，发给丹顶鹤电器指定的简历接收邮箱，我想，以我在彩蝶电器和鳄鱼电器的职位和工作经验，去丹顶鹤电器面试的机会可能比较大。只要给我面试的机会，就有可能打入“敌人”内部。
我原本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不知何时，我变得如此诡诈起来，可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借用《孙子兵法》的话来说，“商者，诡道也。”“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总之，从商、经商、商战都离不开诡诈。你不诡诈，别人会诡诈，所以最后大家一起诡诈。在诡诈中演绎智慧，品味痛苦和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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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投了简历，下午两点半就收到了面试通知。电话是丹顶鹤电器人力资源部打来的，问我下午能不能去面试，我说：“今天下午已有安排，明天行不行？”我不想急着去丹顶鹤电器面试，广宣部经理至少也是中层管理人员，要是别人一通知面试就急急地赶去，显得你急于要这份工作，根据以往的经验，不论你心里多么急，表面上不能让对方看出你急，如果对方发现你很急，肯定会小看你。再说我还需要花时间对丹顶鹤电器进行更多的了解，准备越充分，面试越自信。最后和丹顶鹤电器人力资源部约了第二天上午九点面试。我找了部公用电话打廖融冰办公室电话，说收到面试通知了，廖融冰说她很快就把东西送过来。
我回到宾馆没多久，有人敲门，是廖融冰，送手机给我，卡也给我买好了，她的手机和卡也配好了，我们调试了手机，互存了对方的号码。廖融冰说：“辛苦了。”我说：“为人民服务。”廖融冰说：“我得去公司，伯伯已经决定让我接手东北区，大堆的事情，你这边有消息随时和我联络，我24小时开机。”我劝她快走，我也要退房间，换个地方住。她说：“你可得小心点，这是东北。”我说：“没事，我在学校练过长跑，打架不行，跑起来一般的人追不上，你自己保重。”廖融冰郑重地点了点头。
廖融冰走后，我拉着行李离开了宾馆。鳄鱼电器东北总部在沈阳铁西区，丹顶鹤电器在皇姑区，我到市政府不远的一处招待所住下来，从地图看，这里离丹顶鹤电器不是太远。
晚上又上网查询丹顶鹤电器的相关信息，凡是与丹顶鹤电器有关的新闻、人物、图片都看了一遍。上网结束，已是晚上十二点，手机响了，是廖融冰打来的。她问：“干什么呢？”我说：“刚看了一会儿资料。”她说：“是看丹顶鹤电器的材料吧？”我说：“真聪明。”手机那边没有声音，我说：“你在干什么？”她说：“还在办公室，要把一个区的情况掌握清楚，一天两天不行。”我说：“早点休息吧，昨天熬那么晚，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她说：“好。”说完就没话了。我说：“我要睡了，我在网上看他们人力资源总监是个女的，长得和你有一比呢，我要好好休息，明天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把她迷得神魂颠倒，直接就免试入职。”廖融冰在手机那边笑了，说：“祝你马到成功。”我说：“请首长放心，坚决完成任务。”廖融冰说：“嗯。”说完又没话了，我也一时无话，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廖融冰说：“想你。”
她说出了这个词，我很感动，我想她对我肯定是有好感的，而我，当然也喜欢她，从在飞机上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她了，以她的容貌和气质，如果一个男人看了不喜欢，那这个男人肯定不正常。如果她不是牛天富的义女，我也许会大胆地对她说点什么，可她是牛天富的女儿，她经常站在和我不同的立场思考问题，我觉得我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我说：“早点休息吧。”手机那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吁气声，廖融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忍着，没对我说，会是什么事呢？我不好问，沉默着。廖融冰说：“晚安。”我也说了声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13.
丹顶鹤电器的人力资源总监姓李，四十来岁，网上的照片看起来城府很深，真人似乎比较单纯，说话东北味很浓。她问了人力资源常问的一些问题，没一个刁钻的，我一一回答，她问我为什么离开上海来东北发展，我说：“朋友在这边。”她说：“女朋友吗？”我没有回答，只笑了一下，她没有深究，看她脸上的表情，对我应该比较满意。最后她问我在待遇方面有什么要求。这个我倒忽略了，来之前我想过对方可能要问的很多问题，可把待遇的问题忘记了，我在鳄鱼电器还拿着工资呢，我忘了我过来也可以拿工资。我说：“这个公司应该有相关的规范吧，我希望能拿到规定幅度之内偏高的待遇。”她说：“这个岗位比较特殊，幅度上下落差比较大，你还是说个数吧。”我说：“我希望不低于5K。”我认为这个数字不高，我去鳄鱼电器之前就拿这个数。她说：“你简历上在鳄鱼电器的待遇是月薪10K，现在变成5K，你觉得合适吗？”我说：“那是在上海，生活成本高，而且工资、奖金、福利每月算在一起。”
其实这个回答有破绽，但她没有深究，用铅笔在我的简历上写了我的待遇要求，又说：“梁先生您上午还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我想让您见见我们刘总。”
刘总，难道是刘远图？我在网上看过丹顶鹤电器总裁刘远图的介绍，军人出生，年龄约是五十二岁，丹顶鹤电器的高管好像就一个姓刘的，如果我没记错，肯定就是他了。我去鳄鱼电器时，面试我的是副总曾胖子，到这里改成总经理面试我，觉得很受重视。我说：“有时间。”李总监说：“那您稍等，我去看刘总在不在。”
她拿着我的简历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说：“跟我来吧。”我跟她到了办公大堂最后的房门前，她敲门后，推开门说：“刘总，梁先生来了。”我进去了，她退出去关上了门。
坐在宽大老板椅上的正是刘远图，脑门看起来比照片上的还亮。他说：“梁良，来来来，坐吧，我知道你，是我把你的简历发给人力资源部的，流程该这么走。”我说：“谢谢刘总。”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我说：“抽烟不？”我说：“谢谢，不抽。”刘远图说：“我抽，你介意不？”我说：“没事，你抽吧。”他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还是不抽好，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不沾。”他一边说一边抠了抠脑门，头顶几缕稀疏的头发微微颤抖。刘远图说：“人事已经和你谈了，我们也随便聊聊吧，这是个流程。”我说：“好的。”心里想，能随便聊吗？你可以随便，我不敢随便。
刘远图说：“就你所知，鳄鱼电器这几年在全国开那么多大商场，资金够用吗？”
按理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企划经理的了解范围，但我在鳄鱼电器这些日子对这个问题有研究，难不倒我。我说：“资金对于鳄鱼电器新开门店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因为新开门店不需要花费太多资金，而且依照鳄鱼电器的模式，几乎每开一家店都能获利，即便有亏，也是供货商亏，鳄鱼电器不会亏。”
刘远图吐了一口烟，看得出来，他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我说：“根据鳄鱼电器的惯例，新开门店要向供货商收取进场费，收费标准依据各供货商的商品情况、在商场的陈列位置、占地面积有所不同，平均每个品牌须缴纳的进场费大约5千至1万元。鳄鱼电器每个卖场内至少有300个品牌，仅此一项，新开一家门店就有150万至250万元进账。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营业情况下，鳄鱼电器开一家新店就可以直接获得这笔营业外收入。鳄鱼电器所有新开门店都会在‘开业三天销售额’上攀比，这几年来，商场的开店期间销售额从200万直线攀升，突破1000万。鳄鱼电器对供货商的结算周期通常为两个半月，开业时的营业收入作为运营现金存在鳄鱼电器的账户上。新开门店的主要支出在电脑设备、装修、租金、广告促销费用和人员工资，平均每家店约200万元，其中广告促销费用在100万以上，这部分费用主要由供货商分摊；另外，店内展台由供货商提供，促销员也由供货商派驻，所以每开一家店的实际支出约100万元左右。鳄鱼电器去年的销售额已经突破200亿，因此新开店完全没有资金上的压力。”
刘远图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觉得鳄鱼电器和彩蝶电器最大的不同在哪里？”我说：“他们最大的不同在于赢利模式上，彩蝶电器在华南虽然也有几家大卖场，但和鳄鱼电器相比，总体规模很小，所以它的赢利模式还比较传统；鳄鱼电器因为销售规模大，赢利模式上已经走出了传统的模式。”刘远图将手中的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沉思着，听我继续阐述。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清楚大型电器、百货连锁企业的赢利模式。事实上，这些企业在很多大品牌商品上并不指望直接赚顾客的钱，他们从供应商那里购进商品，往往直接以买入价销售，甚至低于买入价，账面利润微乎其微，甚至允许亏损。利润从何而来？主要靠供应商返还的利润，返利又分为年返、月返，个别产品甚至有季节返。返利额度通常呈阶梯状递增，销售额越多，返利越高。大型零售连锁企业的销售额比独门独户的商家高，这就是他们敢于采用低价销售的原因。而小经销商限于规模往往不敢与其打价格战，所以只有倒闭或转行，由此导致整个行业产品的销售量急剧向连锁企业聚集。不过，这种“返利”主要用于知名的大品牌，比如彩电、冰箱、空调；小电器利润率高，可直接盈利，比如通讯、黑色小家电、白色小家电、碟机。实际上，鳄鱼电器在这类商品上基本没有价格优势。
除了大品牌商品的返利和小电器的赢利之外，鳄鱼电器的房租、水电、营运费用并不完全由鳄鱼电器支出，因为供应商必须缴纳诸如进店费、店庆费、广告费、促销费、场地使用费等费用。比如，某个小品牌电器如果想在鳄鱼电器的某个门店销售，一年的场地使用费至少在5000元以上，大品牌则至少10000元以上。这仅仅是一个店一年最基本的费用，这样的费用还不能保证该品牌的商品可以取得较好的摆放位置。至于供应商向鳄鱼电器提供的广告、促销费用，数额则更大。再则，鳄鱼电器商场里的鳄鱼电器员工所占比例不足二分之一，其他人员都由供货商派遣，他们还需向鳄鱼电器缴纳管理费等人头费。因此，鳄鱼电器店内的相当大一部分的费用支出基本上已经由供货商承担了。
现在越来越多人清楚鳄鱼电器“积淀资金”的奥秘，并且越来越多的数据显示，这是鳄鱼电器最大的盈利点。鳄鱼电器的进货周期通常是7天，也就是说鳄鱼电器向供货商采购的货物通常7天就能卖出去，但向供货商的结算周期通常是二至三个月，这期间供货商的钱会在鳄鱼电器的账户上滞留两个月，鳄鱼电器的账户就像一家银行，虽然每天有大量的进款和出款，但总有一笔相对稳定的、一定期限内的沉淀资金。按鳄鱼电器去年的销售情况测算，鳄鱼电器账户上每天的积淀资金约为30至40亿元，据说牛天富喜欢用这笔资金运作房地产项目。前些年牛天富对鳄鱼电器进行调整，让女婿朱鸿运掌管鳄鱼电器，自己介入房地产，鳄鱼电器和房地产是牛天富的左手和右手。鳄鱼电器之所以要快速、大力开店，实际是牛天富要在自己的“银行”里存入更多的“积淀资金”。前两年供货商对鳄鱼电器这样的大型连锁企业拖欠货款已经怨声载道，国家有关部门也开始出面干预，鳄鱼电器调整了对策，向供货商支付的货款超过10万元的统统以承兑汇票的方式支付，承兑汇票也可以当月兑现，但供货商必须支付贴息成本，如果供货商不愿贴息，那么这些本应该在月底结清的钱由银行担保，供货商必须等三个月才能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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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利、广告促销费、场地使用费、人员管理费，再加上特殊的货款支付方式，是鳄鱼电器敢于以低价格销售的资本，也是它的竞争利器。当然，这些现象都源于鳄鱼电器这样的零售商的单边主义思想，在供应商和零售商的谈判中，零售商有很强势的话语权：要么，同意，签合同；要么，撤展台、下货、走人。零售商妥协的可能性较小，因为大量小经销商正在逐步倒闭，连锁企业在一定程度上已形成对流通渠道的垄断，虽然供零关系非常紧张，但除了极个别的国际品牌，比如诺基亚，妥协的最终只能是供应商……刘远图听得很认真，我想，我所讲的东西其实他都很清楚，但他没有打断我，一直让我讲，直到我认为我把鳄鱼电器的赢利模式讲透了之后，并以“这就是我对鳄鱼电器赢利模式的认识”作结时，他才说：“好，很深刻。”我说：“我这也只是纸上谈兵。”刘远图说：“分析、总结、归纳、概括的能力很强，理论水平高，有些话我都说不出来。”我说：“谢谢刘总鼓励。”刘远图说：“你在鳄鱼电器是负责企划的，你觉得它在企划方面有什么独到之处？”
这是我的本专业问题，讲起来更拿手，我主要讲鳄鱼电器的“广度营销”和“深度营销”，广度营销主要表现在开业前三个月的宣传预热，开业前一周的广告轰炸，开业大营销，开业后持续的媒体炒作；深度营销主要体现在开店一年内的七次大规模促销“规定动作”：试营业、开业彩排、正式开业、开店满月的电器节、开店半年庆、周年庆、新店重张，再加上24个节气的促销。
刘远图听得很认真，我们又聊了很多其他话题，直到刘远图说“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才发现我们竟然聊了差不多整整一个上午，中途我们竟然都没上一次厕所，只是他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我说：“谢谢刘总，今天还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刘远图说：“行，反正来日方长。”又问“你什么时候能过来上班？”我说：“随时都行，我现在失业呢。”刘远图说：“那就明天吧，明天一早你去找小李那里办入职手续，然后你过来我们聊聊下一步怎么做。”
从丹顶鹤电器出来，我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我从没有发现我这样有能耐，刘远图是五十多的人，在江湖上闯荡了半个世纪，按说他肯定经过不少风浪，但他竟然丝毫没有提防我是间谍。
间谍不是什么新词汇，商战里用到间谍也不是新鲜事，其原理在《孙子兵法》里已说得很明确：“用间有五：有乡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贤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意思是：间谍的运用有五种，即乡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五种间谍同时用起来，使对手无从捉摸我方用间的规律，这是使用间谍神鬼莫测的方法。所以在军队中，没有比间谍更亲近的人，没有比间谍更为优厚奖赏的，没有比间谍更为秘密的事情。不是睿智超群的人不能使用间谍，不是仁慈慷慨的人不能指使间谍，不是谋虑精细的人不能得到间谍提供的真实情报。微妙啊，微妙啊！
回到招待所，我用那部专用手机给廖融冰打了电话。我用很低调的口气说：“你猜，结果怎么样？”廖融冰说：“成了？”我说：“你太高看我了吧，他们让我去面试主要是想通过我了解鳄鱼电器的情况，把我所知道的关于鳄鱼电器的情况都掏出来，掏空。”廖融冰说：“没成就没成呗，我还不愿意你过去呢，你在这里我心里踏实。”我说：“我有那么重要吗？”廖融冰说：“以前没有，但现在有，真的。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你吧，也不是帅，也没什么钱。我以前想，要是我喜欢谁，要么他帅，要么他有钱，嘿嘿，挺俗吧？可我真是这么想的，现在呢，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喜欢你这个不帅也不富的穷小子。”我说：“我现在也不穷呀，年薪二十万，算金领了吧，金领还穷？”廖融冰说：“真是穷人说话，二十万就以为自己有钱了。”我说：“后悔了？没关系，你就是对我有点好感而已，又没嫁给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听见了也没记住，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健忘，你不用担心。”廖融冰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唉……”
她叹气肯定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呢？在我看来，她现在处境不错，那么年轻就做东北区总经理，又不用担心自己的前途，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说：“你叹什么气呀，有吃有喝，又不缺胳膊少腿，你老家遭了洪水还是遭了地震？”我忽然停住了，想起廖融冰是因为遭了洪水成为孤儿才被牛天富收养的，连忙说：“不好意思。”廖融冰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有些事，你不知道。人人有本难念的经。”我说：“你什么时候做尼姑了？管他好念难念，反正当一天尼姑念一天经呗。”廖融冰说：“你那边不成就回来吧，我希望能看着你说话，而不是对着手机说。”我说：“为了以防万一，我现在不能过去，明天我要去丹顶鹤电器上班。”
“你通过了？”廖融冰的声音充满了惊喜。“你怎么不早说？”我说：“想让你高兴一下。”廖融冰说：“估计什么时候能拿到那份文件？”我说：“不知道，最主要的是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份文件，以前的结论只是我们的推测。如果有，我肯定能拿到，就怕万一没有。”廖融冰说：“要是没有怎么办？”我说：“我给我自己定了个期限，一个月之内，不管我是否能拿到，我都必须离开这里，久了，怕会弄假成真。今天和他们刘总聊了差不多一个上午，我去鳄鱼电器时，是曾总面试我，你猜他面试我用了多长时间？”廖融冰问：“多长？”我说：“几分钟吧，他就说了两句话，一共10个字，第一句是‘说说你自己’，第二句是‘等我们通知’。”廖融冰说：“那说明曾总效率高，丹顶鹤的人花一个上午面试你，说明他们效率低。”我不同意廖融冰的观点，我觉得这事和效率没关系。我说：“这不是效率的问题，在丹顶鹤我感到自己受到了尊重，可在鳄鱼电器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被尊重，我觉得鳄鱼电器对待员工很不尊重，不把人当人，而是把人当商品，当机器。”廖融冰说：“丹顶鹤电器给你开多高的工资？”我说：“五千。”廖融冰说：“五千还尊重你？尊重不能只是表面上对你客气，跟你拉家常，讲故事，公司对员工的尊重需要表现在物质上，要拿钱来尊重，拿待遇来尊重，他拿五千一个月给你，你以为他在尊重你？那是蔑视你，那是对你最大的不尊重。”我说：“我不这么看，他们刘总给我的印象很好，比牛天富和曾胖子给我的印象都要好，而且好得多。”廖融冰说：“梁良，我得提醒你，其实你看到的某些事情，只是表象，有些事情的真相你没有看到，也许你将来会发现，也许你永远不会发现。”
廖融冰这话让我有点不高兴，难道还有我没看清的？我梁良会是那么白痴的家伙？我说：“呵呵，真相总是相对的，我们能看的真相总是相对的。”廖融冰说：“你不会真的喜欢丹顶鹤电器不回来了吧？”我说：“放心，我承诺过的事我会做到的。不过，我对丹顶鹤电器的印象真的很好，在鳄鱼电器我从来没有找到那种感觉。”廖融冰说：“等你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调整，我也希望能够改善公司目前的这种文化，把大家积极性和主动性调动起来，让他们拿着很低的薪水却心甘情愿为公司效力。真要把这个做好了，对公司的贡献也是不可估量的。”我说：“这事恐怕我们管不了，一个公司的企业文化是由它的创建者决定的，我们改变不了。我们……还是说我们的事吧，你和杨毅联络一下，还有你上次说的那个专门做政府公关的那个什么姐，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我这里得手，他们要马上动作，一刻也不要耽误，出手要猛。”廖融冰说：“我都联络过了，万事俱备，只欠你的东风。”
打完电话，觉得很疲惫，可能上午在刘远图那里集中注意力阐述自己的看法时精力消耗过大，现在忽然放松下来，才觉得累。躺在招待所的床上，很快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下午三点，肚子“咕咕”叫了几声，这才想起还没有吃午饭，决定出去找点吃的。
沈阳的小吃不少，李连贵熏肉大饼、老边饺子、千日红麻辣烫、烤翅、大冷面……招待所不远就有一家面馆，打算进去吃一碗冷面。快到面馆门口，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家小饭馆，门口招牌上写着“五味砂锅”，这个名字一下激起我的兴趣，“砂锅”曾经是我最爱吃的东西，很多年没吃过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
小饭馆看起来很普通，里面的装修风格我很喜欢，十来张木头桌子整齐地摆在两旁靠墙的位置，中间留出一条窄窄的过道，每张桌子旁的墙上都做了一扇老式木窗，窗户两边挂着两串红辣椒。每张木头桌子的桌面都经过特殊烤制，厚实，古朴，椅子的靠背上雕有粗犷的纹饰，让人想到梁山好汉的交椅。
“有肥肠砂锅吗？”我进门就问。一位胖墩墩的女服务员甜甜地说：“有。来一锅？”我听她说锅，吓一跳，我上大学时经常吃砂锅，喜欢说“一个”。我说：“多大的锅啊，一个人能吃完吗？”胖墩墩的服务员比划了一下锅的大小，和我大学吃的那种差不多，我说：“那就来一锅吧。”
砂锅上来了，热气腾腾，锅是陶瓷的，比大学时的那种精致，外面洗刷得很干净，里面的木耳、白菜、肥肠、面条也和大学那种差不多。不知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很多昔日的美妙情形重回眼前，觉得特别好吃，很多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餐厅在放一首老歌，“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吃完砂锅，泪下来了，服务员难为情地说：“胡椒放多了吗？看把你辣的。”我说：“不多，很好。”我心里清楚，我不是因为胡椒流泪，而是因为韩玉琢，当年我和韩玉琢一起吃过很多砂锅，现在，当我再次吃到这样的美食，听到那首老歌时，昔日的美妙情景重回眼前，可是韩玉琢在哪里？
回复：[励志故事] 正道诡道，哪个才是王道：一位经理人的悲喜人生
先贴到这 太多了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自己到天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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