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2:00

爱铸坚城(五十一)



  很多时候,我们都觉得女人活的不容易,要经历每月月经的骚扰,还要承受分娩流产的痛苦,哺乳后身材会有变化,人老珠黄之时不再有成熟的魅力,而那时的男人却是一朵花。所以问到很多女人来世做什么,她们都说做男人。可是我们这些女人又如何知道男人的痛苦呢,从小教育他们保护女人,告诉他们男人要勇敢要坚强,于是有了泪水也不能轻易弹,憋闷在心里情愿长癌也要笑对人世。他们更加担心身高的问题,170的算是二等残废,170以下的是不是要接受社会保障金?费心工作生活的时候他们的头发比女人更容易脱落,性功能更容易减退,于是那些劲补的药比什么卖的都好,哪怕明知道有副作用也希望在性事里更能证明自己是个男人。我的来世还要做女人,因为男人真的很苦,或者说做人真的很苦,各有各的苦时,同为人类就不要再站成两组战线,男女为敌了,互相的爱,多好。

  我忍住心里的疼痛继续看他们的聊天记录。严君说:“不会的,你丫别顺秆子爬,大学那会儿你不是四十分钟起步吗?”我哥说:“那是有点吹牛X了,算上脱衣服的时间,呵呵,不过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天会像现在这么惨。”严君说:“暂时的,不要放在心上,多鼓励自己,别老想着他。”我哥说:“没用的,现在感觉自己忽然少了一个器官,也好,少了许多麻烦。”严君说:“还不到三十呢,这病要治的,真的一辈子这样可不行。我觉得你丫主要是心理问题,说实话你现在看别的女人有感觉没有?”我哥说:“没有,看到女人什么感觉都没有。”严君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幽默,他说:“那看男人呢?”我哥说:“你去死!”

  接下来严君岔开话题,说起他们大学里的事,看我哥的语气好像也不太痛苦,用他的话说,少了样器官,少了许多麻烦。但愿他真的这样想。

  正打算关上聊天记录,忽然看到我哥的头像亮起来,那时严君已经从一楼上来了,笑着问了句:“干嘛呢?”我说:“上会网呗,我这里又没有朋友,所以到网上交几个朋友。”他说:“好啊,多交点北京的漂亮小姑娘,回去我们好去聚聚,呵呵。”我说:“老公,我断奶了。”他说:“冰箱里还有呢。”我说:“我要喝柠檬味的酸奶,现在,马上,不喝就难受。”他说:“好好好,那你陪我一起去不?”我摇头。他说:“懒虫。”

  支开他我马上开始和我哥聊起来,可是我总是情不自禁的打上一个称呼,‘哥’。幸好每次都及时发现,删除了。

  我说:“最近身体好点了吗?”这是我很关心的问题,他说:“什么身体?”我急忙看看刚才查过的那个词,打了上去,在后面挂了一个问号。他说:“我都不关心了,你还挺关心。”我说:“那我嫂子呢,她关心不?”刚打完就意识到这个称呼也不对,马上改成甄玉。他说:“她可能都不知道我出毛病了。”我真是吃惊死了,夫妻和夫妻真的不一样啊。他说:“你小子别老和我说这个,气我是不是?小样的,哥们过去也曾经辉煌过。”我说:“跟流星一样,你比谁都亮,比谁都短暂。”他说:“你丫有完没完了?!不说这个,说说我妹。”看到他问我,我高兴的直跺脚。我说:“你妹挺想你的,有时间给她打个电话吧,什么误会至于你们哥俩那样?”这是我急需知道的。他说:“等我有心情的吧,我不和她联系也是因为她不想看到我这样,我和你说的这些你别一激动都告诉她,我可不想让她知道。”

  超市就在附近,我和我哥还没聊几句,严君就提着酸奶回来了。见到我他说:“你脸怎么那么白啊?”那还用问吗,我干了亏心事呗,而且不只是悄悄的看了聊天记录,还和我哥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我不招供也不行了!然后我就想尽撒娇的办法,像只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我说:“爱你爱你爱你,给宝贝买这么多酸奶,谢谢谢谢谢谢,我该怎么奖励你呢?我们嘿咻吧。”他说:“现在吗?小贝贝。”我说:“是啊,宝贝,你太帅了,不用说话不用眼神不用动,就站在哪儿就已经把我勾引的要死了。”一边说我一边往他身上爬,咯咯的笑,他说:“赶快说,有什么事求我!”完了,被他识破。

  我说:“我偷看了你的QQ密码,看了你和我哥哥的聊天记录,还以你的名义和他聊了几句。”他说:“起来,到我面前站好。”我乖乖的站在哪,说:“您骂我吧,骂累了喝口水继续骂也可以,如果舍得,打也行,打烦了休息一会接着打。”他说:“少和我贫嘴,给我老实点。”然后用他那双单眼皮的大眼睛看着我,盯的我发毛,因为我知道他很讨厌女人偷看他的东西,我过去在这方面做的很好。好半天,他说:“你先去喝个酸奶吧,不是说不喝难受吗?”我说:“哪还有脸喝呀!”他说:“说说,你都哪里不对。”我说:“没一个对地方。全错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你保证继续爱我。”他说:“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不爱你,但现在开始,直到我满意为止,取消你的好老婆称号。”我一看他这样说,马上登鼻子上脸,又爬上他,说:“但我决定永远保留你的好老公称号,基于你这次的宽容表现。”他说:“看看,又美上了,你想你哥了,关心他,可以告诉我,问我QQ密码,我也会告诉你,从最开始我也没怕你知道。但你不能当我是傻子,又骗我又支我的,换谁都会生气。”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又一次悄悄解开他的腰带,狡猾的笑着。

  事后他说:“你做了坏事,还享受了高潮,弄了半天成了我奖励你!”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3:00

爱铸坚城(五十二)



  那天我接到一个哥哥的电话,很自然的聊了几句关于装修的事,还特地说了句代我问候甄玉。大概我哥真的把这个问候代过去了,或许他觉得现在和我联系甄玉大概不会生气,毕竟谁也不愿意给自己妹妹打电话也搞的和偷情一样紧张。结果那天晚上我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是甄玉发来的。这封信我至今没有删除。

  她在信中说我哥和她感情一直不好全是我挑唆的。她把秋儿姐姐回来的事看成是我故意请回来拆散他们的,而且分析了我这样做的理由,她说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看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和东西被别人抢走,所以我也不希望哥哥结婚。甚至在文中用了‘不伦之恋’这个词。假如这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个人在和我说话,我一定会抽她,或者扔手边最重的东西砸她,骂已经不足以解气。后来她又说我送她的礼物都是羞辱她,美白的护肤品是羞辱她黑,小胸衣是羞辱她没身材。而且告诉我,我对她全家以及邻里都造成了很深的伤害,提到一次他姐夫到我哥家来,当时我也在,他有门铃不按,把门敲的像要来打架一样巨响。他进来时我像开玩笑一样说了句:“我还以为是讨债的呢。”甄玉说事后她姐夫发誓再也不来我们家。又说到婚礼那天我不仅骂了他们全家,也骂了他们的邻居,说她生病的父亲在屋里哭的不行了,说都怪自己没有本事,让女儿受这样的歧视,邻居更加看不起他们,也有的邻居说结婚不和知识分子家庭的结,说我们人面兽心。

  她最想说的是结尾处的一句话:“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们的生活,没有你,我们过的很好。”我在心里骂了无数句难听的话,骗谁呀,把我哥折磨成那样,还过的好,你也算是女人!看到你情圣都能阳痿。假如一个人,你对她怎么好,她都给你往坏处想,而且她们家人怎么指桑骂槐的说我死去的舅舅都可以,我反击几句就记恨我一辈子,这样的人真的是不理睬的好。

  一段养尊处优的生活过后,我又开始给自己找新的业务。相比起北方人,我更喜欢和南方人做生意,先小人后君子的作风比较常见,签合同之时非常认真,一旦通过结款也不吝啬。我在北方和一些企业家打过交道,最初都说的好好的,有的还一上来就和你称兄道弟,但订金他们不想付,一口一个最后多给最后多给,但到了最后,别说多给,能把事先说好的钱数结清楚了就不容易。

  新业务是一个生产剃须刀的厂家。一进办公室,我都没找到人,仔细一看,有一个超级矮小的男人,我和他站一起对比,可以用五大三粗来形容我,而他是娇小玲珑。但他说话的声音很洪亮,谈起对自己企业的感情,像是父母说自己的孩子。他比划的时候我发现他的右手少了四个手指,于是我装成没有注意到,继续和他的话题。我们谈的很愉快,他是我见过的给订金最爽快的客户。签合同时发觉他左手写得一手好字,我的圆滚滚的字和人家那种刚劲有力的真是没法比。我夸赞他写字真好,他说他只读了四年不到的书,小学没有毕业。我赞美他的能力比我的学历高多了,他说如果可以重来他还是想要读多点的书,然后指给我看他的书架,有很多企业管理相关方面的书籍,我说学历和学识不是一回事,这他也赞同。

  对于自己格外欣赏的客户,我向来要用更多的精力去为他们设计。这家不大的剃须刀厂家成为我最用心服务的一家企业,还为此事去了一次上海,参加了一个相关产品的展览会,多吸取各家所长。

  第一次给客户看稿,他提出几点有建设性的意见,让人信服而且不得不听,绝对不是那种花了钱就要使劲折腾你的人。完稿时我甚至想少要点钱,因为整个设计过程他花费的精力不比我少,只是已经到手的钱我舍不得再敞亮的往回还的。于是我和老公请他吃了顿饭,过程中他告诉我们他的手是小时候拣煤核被车轧的,我也展示了一下左手的伤疤,说这是我见义勇为留下的。他的确是一个熬出头的苦孩子,尽管有了钱还是去不掉曾经营养不良造成的身体亏空。但我们都很敬佩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残疾,也不想隐瞒儿时的窘境,那种自信取决于他现在过的很好。

  严君匆忙决定回北京,虽然只有几天时间,还是决定带上我,那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着害怕,有他在,我连荒山野岭都敢走。没想到这次回去,我见到了最想见也最怕见的人。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3:00

爱铸坚城(五十三)



  我这个人晕车晕飞机,但不晕公共汽车、地铁、火车。和严君在南方到北京的天空中,他一直陪我聊我感兴趣的话题。我们回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身上的三样器官同时爱上对方,就可以确定是爱情。我让他好好解释一下,并回答我有没有三样器官同时爱上三个人的可能性。

  他说:“这三样器官是大脑,心,DD。大脑是主管理智的,观察这个人的家庭背景个人修养是否合适我,过了这一关,就是看心的感觉,没有任何理由,看自己是否想念她,是否喜欢她,是否能容忍她的缺点,DD,就是一种冲动,我喜欢性感的女人,内在多美好,如果外表没法看我也无法爱上她。女人每个年龄段都应该有那个年龄段特有的美,这种外表也是包括气质的外表。”我说:“回答下一个问题,会不会同时爱上三个女人或是更多。”他说:“这三样器官同时爱上三个人的可能性不大,最重要的是第二关过不了,心里通常只能容下一个人,有时或许存在两个人,但你问问他,他会告诉你哪个更重要。”我说:“其实我在没有和你恋爱前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们真的很像,属于同类。我当初说的是谁娶到我是三生有幸,所以他也要有三生,生存的能力,生活的情趣,生儿育女的工具。”他在飞机上发出不小的笑声,说:“你再说一遍,三生有幸?”我说:“不是吗!”说着我就去骚扰他,他急忙按住我的手说不敢了,不敢了,可是过不了一会他又笑了。把我气的这叫一个急!他说:“宝贝,哪天我把你的日常起居悄悄的拍成录像,然后放给你自己看,让你知道知道猪是怎么生活的!哈哈。还三生有幸。”

  我直到下飞机还嘟着嘴。他提着行李在后面追,边跑边说:“好好好,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我小宝真可爱,一点难听的都听不了,我就喜欢你邋遢,你要是什么都好还要我干吗呢?”

  我们的新家基本没有太多的装修,把结婚时摆放在旧房的一些家具搬过来就完活了。过去我曾经卖掉的房子是一个狭小的办公室,此时我们的房子是真正的家,没有一样奢华的东西,甚至比不了南方租住的房子,但这里才是我魂牵梦系的地方。我哥在那时居然还是躲着我,后来他解释说自己的样子太惨,怕我一看到他就急了去找甄玉算帐,我说我还没有那么泼。所以又一次只有严君见到他。

  新家的电话号码很吉利,可是我却无论如何记不住。还好我妈妈记住了,那时我已经有接近一年的时间不用手机。和所有同学都只在网络上联系,除了小松以外,我走到哪里,他的电话都会跟到哪里,生命中有这样一个朋友,让我无论何时都相信有一种情能够天长地久。有天妈妈和我说良给我家打电话了,问我要不要告诉他新家的电话号码。我问他有什么事,我妈有点不耐烦,她说:“至于吗?你们那天晚上究竟怎么了?搞的像特务接头一样,不管怎么说也是老同学嘛。”我说:“妈——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那天晚上我和严君在一起,不是良!”妈说:“说明你们没什么,再说就算有什么,不是也过去了吗,怎么感觉你们还都有点奇怪的地方,好像见一次彼此就能私奔了一样,如果真的是那样,就早点私奔好了,别扭。”我说:“谁说的!把他电话给我,我给他打过去,真是的,有什么嘛。”

  要了他的手机号码,我想都没想就拨过去了,一开口就报出大名,然后理直气壮的问:“什么事?”他半天都没说话,过一会深沉的清了清嗓子说:“没什么事,只想问候你一下。”我说:“哦,谢谢了,你过的怎么样?”他说:“还不错吧。”我说:“错不了的!”我们打电话真的很别扭,很别扭,刚开始还好,说一会之后彼此的声音就都漂浮在空气中了,又小又弱不说,语速还特别的慢。难受还打什么呀,不就是问候吗,问候完了就挂了吧,我刚要说再见,他忽然说:“我最近要去北京,听同学们说你也在,什么时候回南方?如果可以,我想见你。”谁也想不到我居然那么泼辣的说:“唠叨那么半天干吗!你早说你要来不就完了,我一个星期内不会走的,你过来吧,我请你吃饭。”他忽然笑了,可能被我的爽朗逗乐的,说:“好,就一个要求,你别带他来。”我说:“为什么!”他说:“我在校友录上看过他照片,样子不错,挺有男人味的,我知道了,也认识了,就不用看了,行不?”我说:“真人比照片好看。”他说:“最关键是我最近几年比原来帅了,所以不想他看到我不高兴。”于是我连珠炮一样的说了一大堆:“你是不是也去韩国整容了!别臭美了,在我心目中没有人比他更帅,还有我们家那位的心胸特宽广,才不介意别的男人长什么样。”他说:“我知道了,你爱他。”停顿了一下说:“和你通电话很开心,你一点也没变。”

  我们约好了见面日期,前一天我特地上街买了条色彩柔和的裙子。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3:00

爱铸坚城(五十四)



  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罗大佑的歌,特别是那首被苏芮演绎过的《是否》。好多次在酒吧或是冷饮店里适时的听到这首歌,每次的心情都不一样,特别是对最后一句的理解,为什么情到深出人孤独?我无法给这句话一个合适的解释,人的感情不是那么好把握和理解的,感情有无数种表达形式,也有无数的潜在形式,想要两个人爱的一样多,一样尽心,是一件艰难或渺茫的事。所以有很多时候,你去爱了,而你所爱的对象却如冰川一般,燃烧的只是你自己的心,一堆火在一块冰上燃烧的感觉,或许就是孤独吧。两个人相爱了,那时的的心该是回音壁,有的时候,两个人真的相爱了,却也有可能一个人的呐喊得不到另一个人的回应,声音飘荡在空中,时间久了,也就散了。于是便有了这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

  良来北京的时候,这座古老的城市已经开始悄悄传播一种瘟疫,只是我们都还不知道。

  世界上最难以下定义的莫过于感情,我对良的感情更是难讲,但我可以肯定的说不属于友谊,也不属于爱情。在那天的我看来,这是一个必要的会面,再见不是重逢,而是了断一段感情。我对自己说过,哪天你能作到坦然的见他,那一天你才敢直面自己的心。于是我这样尝试。

  前一天晚上我和老公还在外面散步到很晚,又去朋友的酒吧小喝了几杯,回来我强烈要求他陪我看电影,我们又把最爱的两部电影看了一遍,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因为第二天我要起大早去见良,而这件事我一直背着他,不想欺骗他说我去见别人,也不想告诉他良的名字,因为这段过去是属于我自己的秘密,了断也是一个秘密。第二天早晨我起的特别早,不足的睡眠并没有让我感觉疲乏,很认真的洗过脸,换上柔美的裙子,披上小风衣,撑把透明的伞,提了一把伞,我今天要见到他。刚要出门,我又折回到床前,看了看嘟着嘴睡觉的我可爱的老公,轻轻的亲了一下他宽阔的额头,他好像受委屈了一样皱了下眉头,很显然是没有睡够不喜欢被人打扰,我在心里默默说:“好好睡,小宝贝。”

  本以为他会飞过来,没想到我们重逢的地点是北京站。那之前我没有设计过任何对白。人流涌动的地方我心静如水,仿佛今天要见的只是一个老朋友,老同学,是我同桌的你。他出现的时候,只有他是有色彩的,因为他依旧的笑容,四周的一切顷刻间化做黑白,我知道,他在我心中还是和别人不一样。或许和每对久别重逢的旧情人见面时的对白一样,我们同时说出的都是:“过的好吗?”又谁也没有回答,只是相视微笑。

  “不要死,我们今后的好日子长着呢。”的确,我们过的都很好,只是天各一方的好。

  我把事先准备好的伞递给他,由于两把伞并存,我们之间多了一段距离。这让我想起大三那年的一场雨,他在两座教学楼之间跑了好几个来回,接送被大雨困在教室里的同学去另一间教室上课。我是他最后一个接走的,他淋湿了半个肩膀,一条手臂揽着我的肩,那时我多希望通往另一栋教学楼的路能再长一点,为什么一眨眼就到了呢?而今,我却故意准备了两把伞,告诉他我们之间的距离,再也回不去了,或许我不需要告诉他,他便比我更清楚。

  上了出租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坐在后排,话题不知该如何展开,终于他说:“你还没有学会开车?”我说:“有司机多好啊。”他说:“可倒也是,谁都愿意当你的司机。”我回头问:“为什么?”他说:“不为什么。”我们来到当代一楼的咖啡厅,坐在临窗的位置。我向来不喜欢和咖啡,可是和良见面,我觉得咖啡是最适合我们的饮料,要了一杯最普通的咖啡,刚喝了一口就露出痛苦的表情,吐了下舌头,我说:“幸好这里的牛奶是免费的,我把百分之十的咖啡对上百分之九十的牛奶喝,呵呵。”他回头微笑着看着手忙脚乱爱占小便宜的我。

  等那杯白色的咖啡被我调制好,他已经要了第二杯,我说:“你怎么这么能喝啊?”他说:“还不是想让人家多赚点钱,你喝了人家那么多免费牛奶,我怕人家赶我们走。”那一刻我们的笑容都有点天真,我是咬着下嘴唇笑的。他看着窗外说:“你有没有带老公的照片出来?”我指指心的位置说:“在这里。”他说:“你评价一下他,我只看到他一张照片,也不清晰,有点好奇,却还不想见他。”我说:“你看窗外的路人,或许过去一百位男士,你就能找到一个比他帅的,可是在我眼里,过去十万个也找不到一个比他有味道的。”我问他:“你有没有带未婚妻的照片出来?”后来才知道,其实那时他们已经结婚了,但他对所有同学都没有说,因为酒席是在韩国办的,他人缘特别的好,不想同学们破费。他拿出一个特别精致的钱包,里面有一张特别精致的照片,照片上有两朵特别精致的笑容。那张照片就是我最悲伤时见到的那张,曾经一想到就心痛的那张,几年前在校友录上看到的那张。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4:00

爱铸坚城(五十五)



  记得一个电影里的对白:“有时候,回忆会刺痛我的心,半夜醒来会像疯子一样哭。不过,相信我比过去更有活力,悲伤提醒我,我还活着。”曾经我就是这样过来的,看到那副照片后,白天的我自尊自重凛然不可侵犯的生活,夜晚却渴望一朝理智失效让放纵来麻痹我的生活,每天的心都在泪如泉涌的笑着。

  在光影错落中承合起转,回头,我看到良点点愧疚的神态在低头不语中流光溢彩的颜容。

  杨德昌和蔡琴的十年婚姻最终因为杨有了外遇而告终。杨说:“十年感情,一片空白。”蔡琴说:“我不认为它是空白,我有十年的全部付出。”这句话我一直记得,所以感情也就没有了输赢,有的只是经历。忽然有些感谢身边的这个男人,如果没有他,我不知何时才能学会去爱,也就永远体会不到被爱的幸福。他让我在受伤后更懂得珍惜,让我看到现实的颜色,让我的回忆因苦涩而显得充实,现实却因为满足而显得幸福。只是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和拨弦弄键的手指为何还是那样让人着迷?他脖颈上好闻的气息依旧让我想把它装进罐子里。但我清晰的知道,这一切都已不是爱情了。

  还给他我端详了很久的钱包。我问:“她叫什么?”他拿出一只钢笔在餐巾纸上写了三个字:“¥#·”韩文!我说:“你现在不会写中文了是吗?”他笑了一下,说:“不是,我怕我把她的名字翻译过来你会笑。”我说:“不会的,我知道朝鲜族女孩子起名喜欢叫粉或是玉,或是鹤或是姬。”他说:“有准备就好。”于是又在那张餐巾纸上写了三个方块字:“朴妃春”。我看了一眼就开始笑,哈哈,呵呵,嘿嘿,我说:“都姓‘嫖’了,还叫‘春’,哈哈,呵呵,还‘妃’,呵呵。”他用一根小勺子比划一下我脑袋,说:“笑够没?再笑我可打你了。”我收起笑容看着他。他说:“我今天住哪儿?”我说:“接完你电话我就给你订好了房间,宾馆附近还有一家朝鲜族饭店呢。”他说:“你真细心。”

  我们一同走出咖啡厅,雨已经停了,我手中的透明伞却还撑在上空,透过它可以看到朦胧的蓝天。

  在宾馆大厅办手续时我还调侃说房费打折是因为我有会员卡,要他把省下的钱还给我,他无奈的笑着,说:“你怎么总像个小孩子呢?”我说:“像小孩子一样直率快乐不等于我不成熟。”他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吧,还你现金多不好啊。”我说:“好啊,怎么不好呢,我好拿着钱去买点我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呵呵,中午要回家吃饭的,老公都给做好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请我吧。”他的手马上就要掐到我鼻子的时候,我后退了一步,笑容依旧,我说:“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好好休息吧,吃饭的地方就在对面。”我指了一下那个饭店的方位。他说:“上来坐一会儿好吗?”我说:“我们刚才不是坐了半天了吗,来日方常,电话联系。”我转头要走,他发出一点声音,但没有说话,我回头说:“日子长着呢,我们都会好好的。”说完这句话我快步走出宾馆,依稀能够感到他的目光,回头,他站在原地,微笑,挥手。

  上了出租车,我的嘴角还有点像要向下撇,耳边回荡着那首老歌:“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子,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的嫁衣……”我仿佛又看到大学时清澈湛蓝的天空,和那时曾被我扩大的伤感。这是一个美丽的句号,对吗?我问自己,心里有些酸涩,却也在点头。私心还在不停的说:“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哪怕我们永远不见面,永远不联系,也希望你永远记得我,在心灵最深处的那所房间里,门号是99,那是永远的涵义。”

  鼻子酸酸的进了家门,盼望严君还没有起床。一进卧室,看到胡子拉碴的他正蓬头垢面的坐在床上,我的鼻子一点也不酸了,只想笑,看他睡肿的嘴嘟嘟着,问了句:“去哪里了?老实交代!”一把拉我到他身边,用胡子扎我的脸。我说:“我出去告诉大家我爱你。”他说:“不许上坟烧报纸,打扮的这么漂亮出去勾引谁了没有?”我说:“我打扮的漂亮出去是为了告诉别人你爱我,因为有人爱的女人才漂亮,对不对?”我就这样和他打着太极,两招过后他就不问了。其实我每次一个人出去,回来他都要这样问两句,但绝对不是盘问,而是玩笑。他说:“你就是我一个人的。”我在心里说:“当然,我就是你一个人的爱人。”

  爱人,就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保护不要伤害的人,爱人,只能有一个。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5:00

爱铸坚城(五十六)



  那天过后我经常胡思乱想,想着如果我没有马上走,我们一起进了奢华的套房,我又看到他年轻的臂膀,又闻到他诱人的气息,又想到那些曾经在幻想中的缠绵,我们会不会那么轻易的告别。有时我会说自己都是在胡思乱想,因为良不是那样的人,人家都有了爱人了,干吗还稀罕你呢?其实我不是怕他,多少还是有点怕自己。一直以来我都知道自己是一个好色的女人,我对美男能欣赏到流口水,这话说的有点可怕,但这是事实,我喜欢美丽的事物美丽的人,也希望这些都属于我,知道不能的时候就学会了克制自己。说白了,我不怕他勾引我,怕我自己勾引他,所以我就根本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因为我知道有时走出冲动的一步,今后都会变的很累。

  我告诉妈妈我们重新见面了,她‘哦’了一声就说别的去了,我说:“您对此不想问问什么吗?”我是希望她问,我好能回答,然后告诉妈妈我表现的有多好,多理智。她说:“既然你让我问,就说明你想说,说吧。”我从头到尾给妈妈讲了一遍,她说:“没劲。”我说:“我可爱的辣妈,您说什么呢?”她说:“如果是我,不会像你这样做,我会和他一起吃中午饭,然后多说点这些年的好玩的事,他在的几天里你也经常见见他,或是带他到家里来玩,自然一点,以后像个好朋友一样相处。”我说:“您说的容易啊,你这么想人家未必这样想,搞不好以为我对他余情未了呢,多丢我老公的面子,实际上我现在心里只有严君一个人。”她说:“不要说大话,谁心里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只能说你最爱的和最珍惜的是一个人,反正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冷酷,如果换成我是良,心里准不舒服,你全考虑自己的爱人,朋友或是说过去的爱人的感受,也多少要考虑点才好,在不做出格事的前提下对人热情点没坏处。反正我觉得你这个句号划的不算圆,别自鸣得意了,也就60分吧。”我说:“不会吧,那么低!”

  刚挂断电话我又拨回去了,我说:“妈,有句话我必须找地方说出来,和你说吧,你说良长的怎么还那么精神啊!我都怀疑他去韩国整容了。”我妈笑了半天说:“就这句呀?别胡说了,人家那鼻子眼睛嘴长成那样的,谁想整,照他整还差不多。你可别对严君说啊,小心他吃醋。”我说:“我当然不会对他说,这方面他心眼不大,我夸休.格兰特长的可爱他还不高兴呢。”她说:“男人都这样,心眼和我们一样,只不过不表现而已,呵呵。”她接着问:“说实话你觉得良和严君谁好看?”妈妈经常问这种天真的问题,好像我们都是高中的女孩子,对身边的帅哥评头品足,我说:“良好看,但是我爱看严君。”妈妈说:“那你就好好看着他吧,呵呵。”

  不管这个句号划的是圆是扁,都划上了。想着今后我和良就在各自的轨道上过着好日子了。

  我们回到南方时已经得知非典开始流行,那时北京口音像过街的老鼠,人人避之不及。曾经有一次我们打车时说起北京,司机急忙说:“你们下去吧,我不要这段的钱了。”事后我嘲讽他戴的不是口罩,是胸罩。我们所在的城市不大,流动人口也不多,因此恐慌的情绪还没有北京那么严重。听我妈说她都打算和我爸一起逃跑了,又怕去了别的城市也不收留他们,所以就买了足够多的食品一直呆在屋里,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我们有再大的事也不要回来。

  突如其来的非典使得严君的工作无法进行,我们每天呆在舒适的家里看电影上网,有天他对我说:“国家就是这样亡的,你看我们俩现在的眼睛都没有神了,人一圈一圈的长肉,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说:“那我们找点事作吧。”他说:“要不我找国外的朋友联系一下,帮你卖画。”我觉得那就是说着玩的,我的国画已经好多年不画,悬腕的本事都没了,油画?人家西方人买我的油画做什么?就好比我们不会买美国人写的书法一样。不过为了让过于清闲的日子多点色彩,我们还是支起了画架,把整洁的客厅变成艺术创作现场。

  严君边上网边说:“丫挺的真想死了!”我问他,他不答话。过一会他又说:“宝贝,赶快想办法把丫弄过来!”我问:“丫是谁呀?”他说:“还有谁?能把心理医生折磨出病的还有谁?”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6:00

爱铸坚城(五十七)



  严君没有和我说太多,只说我哥现在在上海呢,跟黄浦江边上溜达,随时都有跳进去的危险。我说不会的,我们家没有自杀的基因。他说:“你爱信不信,赶快把他弄过来。”很奇怪正闹着非典,他去上海干什么呢?我们所在的城市距离上海不远,把他弄过来正是我的心愿。半年多以来,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手机通了半天他才接。“是我,哥——,你最调皮的妹妹。”他说:“哦,我没事。”我说:“我什么也没问呢,你就说你没事,看来是真的有事了,你为什么在上海呢?”他说:“出来散心。”我说:“不会吧,现在可不是旅游的时候,你不上班了吗?”他说:“单位放假了。”我思量了一会问:“那我嫂子呢?和你在一起吗?”他说:“不在一起了。”这话回答的让我有错觉,是现在不在一起,还是就此不在一起了?我要他过来,他说他怕自己带着非典病毒呢,我说我不怕,他说不要闹了,他很快就回北京,不打算过来了。

  我无奈的放下电话,严君正扎着男式的围裙发明新菜系呢,我说:“他不过来。”他说:“他离婚了。”我生怕自己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他说:“他离婚了。”我一把抱住老公的腰,把脸贴在他后背上不停的蹭。他笑着说:“干吗呢,高兴成这样,你哥离婚了,他又是你哥了。”我说:“他离婚不离婚都是我哥!可是我现在想见他!”严君很严肃的和我说:“不要那么任性,男人有时候不愿意自己最低落的时候被人看到,你等他自己恢复好的,愿意见你的时候再见吧。”我那一刻的心情是心花怒放,跳着脚说:“我不,我不,我不,我就要见他!”严君多少有点吃醋,他说:“不要闹了!你想见他,他可不想见你,大老远能跑去找你的就我一人儿!”我说:“老公,两回事,你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我多惦记他,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我照顾他的,而我们在一起,是你照顾我。”这话他倒是很爱听,于是和我说:“你觉得自己会被传染上非典吗?”我说:“你看我戴口罩吗?”他笑了,说:“不怕的话,你就去找他!”

  严君送我到码头的时候我哭了,去上海的路又要坐车又要坐船,这些颠簸都是为了见到我日夜思念的亲人,如果在我哥最颓废的时候我没能帮他一把,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更感动的是严君居然不阻拦我的疯狂行动,他才是最了解最懂我的人,我上船前他一直拥抱着我,说:“钱放哪里记住了吗?小心点别忘记拿包,我要不是这些天急着翻译文件就跟你一块去了,见到他一定把他带过来,我也想他了。”说完我上了船,牢记我哥所住的宾馆的名字,紧握着一张纸条,那是严君找他在上海的朋友查询到的地址。

  船开了,我看到窗外的海浪绽开白色的花朵,没想到马上要见到我哥,心里却开始思念严君。此时身边有个男人问:“小姐,我可以坐这吗?”回头一看,他长的怎么那么像我老公啊?

  那男人就是我老公,我看到他差点激动的冲出去跳海,他取笑我说:“见过什么世面啊?搞这点小浪漫你就要跳海,那以后还不…”我也不管身边的人如何看我,死死吻住他的唇。他急忙压低头让靠背挡住我们的脸。他说:“其实我不是故意的,走的时候连门都没有反锁,以为自己一会就回来了,结果马上就要开船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可能我们每天24小时的在一起已经成了习惯,看不到你一刻我就觉得心都没了。”我趴在他怀里说:“什么也不要说。”我晕车晕机,更不用说船了,可是那天我只觉得一路的颠簸都是为了到更幸福的地方去。真的,船就此沉没,我们就此得了非典,此生也因为我爱过而觉得值得。

  到上海时天色还不晚,来到我哥住的宾馆时,我忽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可能是激动的吧。我幻想着他看到我们时该是什么表情,会不会高兴的抱起我?不会的,如果在过去他或许会。那他会不会惊讶的不会说话。这些甜蜜的假设把我弄的神经兮兮,严君一直拉着我说:“别跑,别着急,他丢不了!”上楼前严君给他打了电话,确定他就在宾馆呢,我们才大步流星的直奔他的房间。

  房门上挂着请误打扰的牌子,我一把拿开它,丢在地上,严君拣起来说:“你能有点公共道德不?”我抬着头很固执也很顽皮的说:“不能!呵呵。”我们一起按了门铃,他迟迟不开门,忽然让我回想起我读高中时那次去他家砸门的经历。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6:00

爱铸坚城(五十八)



  严君不停的按门铃,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我说:“你说男人离婚后是不是都会找小姐呢?我怀疑里面有女人。”严君说:“我倒是希望他能找小姐,可惜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找了小姐也是白给钱。”我难过的继续敲门,铛铛,铛铛铛。那之前我们一直是按门铃,只有这次是我敲的,我哥知道我的习惯,敲门很轻,而且一般是第一次两下,第二次三下,过去他经常不问是谁就给我开门,他说:“一听就是你。”

  快开门,妹妹来看你了,不怕路途遥远,不怕非典传染,就是为了看到你,带给你快乐,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幸福吗?

  门刚敲完里面就有了脚步声,严君躲到门旁边,示意我也躲开,吓唬他一下。我的脚步却不能动了,门开了,看到我哥好像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湿淋淋的,穿着睡衣,光着脚。他好像不相信眼前的我是真实的,甚至想要关门一样,我先开口,却半天也没叫出一声‘哥’。就站在门口等他让我进去,他忽然抱住我,抱的特别死,特别死,我从来没有被人那么拥抱过,根本透不过气来。我感觉自己双脚离地的被抱进屋,他的另一只手啪的把门关上,天!严君还躲在外面呢!我说:“哥,我来看你了。”他说:“我一直不知道谁是对我最好的人,一直在找那个最爱我的人,现在才知道,我那么无情冷酷的对待的妹妹才是最关心我的人。”我像姐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此时严君已经怒了,在外面拿脚踢着门喊:“TMD,我大老远跑来看你,只放女的进去,男的关外面是不是?!”我哥这才意识到他也跟着我来了,利马把门打开,躲都躲不开就吃了严君一拳。我敢说那一拳打在我身上估计肋骨就折了。他们各俩倒没事人一样的笑着,严君当着我的面撕扯他的睡衣,说:“里面穿什么了没有?搞的还挺洋。”我哥说:“你能不能不要对男女都那么色!”

  我发现我哥那几天喝了三瓶洋酒,心疼的要命,不仅是心疼他的身体,更是心疼那糟蹋的钱,干点什么不好,喝那贵玩意干嘛!又看到他的衣服裤子扔的到处都是,这方面他可比不了严君整洁,是我们家的遗传,邋遢。严君说:“说实话,你丫是不是和哪个女人激情来着,这些衣服自己脱可脱不成这样!”我哥点了根烟,镇定了半天,看着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想说:“你们今儿怎么糟蹋我都成,认了,说吧,晚上哪儿撮去!我请客。”

  毕竟是非典时期,到处都是宣传标语,路人的白色口罩让人看着心惊,最后我们只在宾馆里吃了点东西,一份十元钱的阳春面够我们三个人吃的,又叫了四个很小的菜,他们喝了少许的酒,这样的夜晚却是那么美好。我们一行三人来到江边,行人稀少。我忽然觉得我们三个是勇士,不怕非典不怕死,我哥说:“我们三个都不怕死,但你们是因为幸福,因为有爱,才不怕,觉得现在死了也无所谓,人生的快乐都品尝过了,而我呢,正相反,觉得活着也就那么回事,死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松开严君的手,去挽住哥哥的胳膊,我说:“不要死,我们今后的好日子长着呢,相信我!”他拍拍我的手,微笑着。

  本来以为我哥指不定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其实他没怎么变,些许的哀愁更增添他的魅力。我对他说:“你现在的样子,去迷小女生,棒极了!”他说:“坏丫头,我谁也不去迷。就这样,一个人,挺好。”我晃悠着他的胳膊说:“把烟扔了!不喜欢看你吸毒,我要你活好多好多年,非常非常长寿,等我们老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的出去放风筝呢。”他果真那么听话,马上扔了手里的烟,说:“现在看到你幸福,就是我活着的乐趣了。”可是你知道吗?看到你幸福,也是我的乐趣啊,这句话我没说。

  那天晚上我们本打算再开一个房间,严君说了句意想不到的话:“省点钱吧,咱们住一起。”我和我哥都张大了嘴,不是怪别的,是觉得他能说出省钱这样的话来很意外,他自己觉得很正常,说:“我在你们眼里有那么败家吗?”说完已经开始铺床了,和我说:“来,宝贝,我们睡一起。”我哥说:“你们给我老实点,别刺激我这个光棍。”

  我们三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一个晚上都在不停讲述这段分开的生活里发生的事,或许我们三个都流了不同程度的泪,也都是悄悄流的。谁说男人不会受伤呢,谁规定男儿有泪不能轻弹呢,男人哭吧,不是罪。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6:00

爱铸坚城(五十九)



  苏格拉底说:“去结婚吧,如果你找到一个好妻子,那么你会很幸福。如果不是,那么你会成为哲学家。”这世界上有多少哲学家?又有多少幸福的人?谁在最开始就知道自己将会变成幸福的人还是哲学家呢?爱不是契约也不是建立在利益关系上的互相帮助,爱是这世上唯一一件我们没有十足把握却要全心全意去做的事。如果你在去爱的时候报以百分之百的真诚,无论结果怎样,真诚都不是罪过,不必内疚,不必后悔,反而应该骄傲,因为你曾经对得起自己的心。比起那些冷酷精明算计婚姻的人,你是光荣的也是幸运的,因为你曾经为生活感动过,也会感动生活。

  而我哥在那时即没有被生活所感动,也没有感动生活,所以,他是最痛苦的人。

  离婚是甄玉提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她有了外遇,是一个很爱她的男人,同在一个商场里的员工,朝夕共处,就处出了感情。那时我哥和她不在一个房间睡,因为自己身体的变化不想她知道,可恨的是他自己也不想办法治疗。于是两个人像同租一套房子一样过日子,我哥也不在家吃饭,怕甄玉给他下猪肉。每月发薪水的时候,他会在客厅的茶几上放好钱,她晚上看到就会那走。还算有一样地方像是夫妻,只能说成是像。甄玉找不到我哥对她冷淡到家的原因,于是自卑的以为是他讨厌她了,她没有想积极的办法,先是和他闹了一痛,然后回了次娘家,再然后到我得了癌症的舅妈那里去告状,都不奏效的时候她回来了。再后来,或许是她太痛苦了,于是到家的外面找安慰,找到了一个在任何人眼里都无法和我哥比的男人,她却找到了幸福,那种被人需要的幸福。

  我哥说甄玉和他提出离婚时很平静,而且一口咬定是我哥有外遇在先,我哥说:“随你怎么说吧,你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你,我的钱你都可以拿走,车是分期付款买的,你如果愿意要也可以,房子是我妈的,这个不能给你。”甄玉说:“我什么也不要,就要你说一句话,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我哥苦笑着问:“什么是爱呢?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以后你和他好好的爱吧,不要管我了,就当从来都不认识我。”甄玉说:“但是我爱过你,所以我无论如何无法把你从我生命中抹去,尽管你把我伤害的体无完肤,我还是不恨你,只是我不能再这样折磨我们彼此了,所以分手由我先说。”

  我哥说到这里时我打断了他,我说:“小时侯我们都听过一个故事,有一个魔鬼被装进瓶子里,他说一百年之间谁把我放出来,给我自由,我就给他一大笔一生花不完的钱,结果那一百年过去了,他没有等到那个解救他的人。他又说,第二百年里如果有人救了我,我会给他更多的钱,还有一个王国,结果他又苦等了一百年,依旧没有获得自由。此时的魔鬼已经痛苦的希望自己死去,他说谁要是在现在放我出去,我就杀死他!”我说完这个看似不搭边的故事后,我们三个人都沉默着。我哥说:“我明白,其实甄玉的痛苦不比我少,她刚开始一直在努力,希望我能如她爱我一般爱她,但我没有作到,所以那种等待的痛苦已经把她从天使折磨成人了,再后来就从人折磨成了魔鬼。”

  他继续为我们讲述了他们离婚的过程,离婚当天我哥特地去理发,把自己弄的比结婚那天还精神,或许这方面我们很像,我是失恋的时候最美丽,他是离婚的时候最精神,而我的美丽是为了重新开始,他的精神只是为了掩盖疲惫的灵魂。办理离婚手续的老女人对甄玉说:“像这样的男人肯定靠不住的,你当初就不应该嫁给他。”甄玉不知出于何种用心追出来告诉我哥这句话。

  本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有天甄玉的姐姐和姐夫一起来了,身后还带了一群搬家的工人,一进门就说:“我妹妹陪了你这么久,离婚你一毛不拔,也太欺负人了!”我哥丝毫不觉得惊讶的让路,说:“看什么顺眼就拿什么走吧。”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吸烟。那天他们除了我哥的衣物书籍还有和墙壁打在一起的柜子无法搬走以外,连枕头套和我哥当时睡觉用的被子都给抱走了。那满目狼籍的房间,谁也不会认为那是家。他就一个人坐沙发上吸了一个晚上的烟,看着天一点点变亮。

  过了几天行尸走肉的生活,他忽然想起一个可以让自己活起来的希望,秋儿。

粉色羽绒服 发表于 2004-6-28 16:37:00

 爱铸坚城(六十)


 

  他离婚的事只对我舅妈一个人说了,找人把没有家具的家收拾了一番,一个人飞往上海。秋儿在那次回国后就再也没走过,和几个在国外的朋友一起到上海发展,很多年以前秋儿姐姐就对我说她喜欢上海,因为上海像国外,而且她也喜欢上海的气候,湿润对女人的皮肤很好。

  我哥去之前没有通知她,一是想给她惊喜,二是怕她不准他去,因为非典嘛。结果秋儿接到他的电话时是这样说的:“哎呀,不巧,我最近很忙。”我哥说:“哦,那等你忙完再说吧。我不着急,北京的单位已经放长假了。”秋儿说:“北京那边的非典已经很严重了吧?你现在还好吗?”我哥说:“下飞机时都测过体温了。”秋儿说:“可是非典是有潜伏期的。”我哥说:“哦,那15天以后我依旧没有发烧你再来见我吧。”秋儿说:“算了,你能呆那么长时间吗?”两人都沉默了一会,秋儿有点激动的说:“我恨你,你来晚了。”说完就挂断电话。

  我们到那时为止都不知道秋儿究竟是怕非典被传染不来见他,还是因为自己有了新的感情而不来见他,总之就是不见他。我哥是那种被女人拒绝了一次以后绝对不会打第二个电话的主,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用女人的心来分析这件事,应该是秋儿在曾经的那四天里伤透了心,以至于失望的爱变成了恨,我在心里说了句:服!比我酷。只是心疼我哥这么大老远不顾一切的追了来,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勇敢,却遭受了这样的冷遇,幸好我们来了,否则真不知道他回去后多久才能笑出来。

  第二天我们一早就离开上海,三个缺乏睡眠的人在摇晃的船舱里昏昏欲睡,严君最先进入了梦乡,他睡觉时像个婴儿的表情。我对哥说:“带你看看世外桃源,我们的家就是,到了那里你想不开心都不行,说真的,我都不想离开这里了,北京太大,大的烦。”我哥说:“可是大的天地里施展得开能力啊。”我说:“你先不要考虑能力啊事业的了,先把自己前世的另一半自己找到,人心才能塌实下来,不是吗?”他说:“你要是真想让我开心就不要总是和我提女人,好吗?”他揪了一下我耳朵说:“你小时候是招风耳朵,像猴子一样。”我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说:“下辈子我当你姐,给你换尿布,也把你小时像什么的样子记下来,等你长大就和你说!”他笑着说:“求之不得呀!”

  船进了码头,严君还没有从梦境里走出来,我们俩把他摇晃醒,他说:“都给我滚!老子的美梦刚做一半。”我哥说:“哎呀你看看,就素了一个晚上,这坐着船就恨不得娶上媳妇了,赶快回家吧,我塌塌实实躲你们俩远点。”我一点也没有脸红,很正经的教育他:“夫妻就应该这样,不管是小夫妻还是老夫妻,彼此需要才是夫妻。”我哥说:“你们俩彼此需要去吧,我谁也不需要。”

  从码头到我们的家不用打车,散步就可以到了,路上我和尚未完全睡醒的严君走在后面,我哥一个人拖着箱子走在前面。他趴我耳朵边说:“不骗你,刚才被那老小子给猜到了,我真的是在做梦娶媳妇呢,结果你们把我给弄醒了,晚上你得赔我损失。”我说:“好的,我赔偿给你双份的。”他说:“完了,我遇到比我还色的女人了,这辈子算是没有余粮了。”

  还没有到家,我哥就说:“真的,一年里如果可以有一个月住在这样的城市,真是享受,在北京除了看人就是看车,楼盖的一个比一个高,你看这里的人,也是一辈子,山清水秀的,小房子一栋一栋,这么好的空气,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是压力,真好。”我当真的说:“那你别走了,北京多不好啊,还有非典,和我们到这里来吧,你在这里工作一样可以好好做的,这里有好多知名的企业…”严君拉过我说:“别赞美几句这个城市你就当真要把我们大学里最尖子的学生拉这里落户!当初我们老师说你哥是未来的XXX(我忘了,一外国人)。别看他现在垂头丧气的颓废样,想当初也是女人梦寐以求的帅哥才子呢,出不了几天,我们的威风就回来了,到时候这个小地方可藏不住他了。”我说:“他一天不开心,我就一天不放他走!说到做到!”我哥假装要往码头跑,他说:“我怎么感觉我的人身自由从老婆那里忽然转手了?到妹妹这里了,我还是不自由,哈哈。不过相信我妹妹比我自己还爱我。”

  他说完这话又挨了严君一拳:“你丫说话注意点!你妹妹爱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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