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几个实际工作中的现象。我有时感觉很苦恼,按理说,研究生的文化程度已经很高了,可是写不出通顺流畅的文字。我从第一批学生起就改他们的文字,学生有时说我太认真。我不是干文字这行的,但看着别扭的文字我就给改了。有一些学生还对我说:“的、地、得”不必分啊。我说,不分哪行啊。错的我都给他们改了,还要改标点符号。学生来了以后,老师对他们不说思想,不说心理学,不说研究,不说设计,先给改文字。文革以前的教学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我们上大学,即使学的不是中文专业,也没有什么文采,但是文章还是通顺的啊。除了学生是这样,工作人员也出现这种现象,就像电视上的错别字一样,谁都能看见。这样的问题很多,所以我很支持ZHC这个事情。我们需要有一个工具,有一个考试,能对人的语文表达水平,有一个鉴定。这也是我支持ZHC这个考试的初衷。硕士生、博士生有这样的考试是应当的,所以在研究生招生的时候,我们采用ZHC作为复试的一部分,要经过几项考试,等最后把ZHC分数加到总分中。
刚才几位老师一直在讨论汉字容易不容易学。我的小孩识字,就是学前认识了1600个字。那个时候没有系统的想法,也没有规范教材,就是想起什么学什么。从笔划少的,一直到复杂的,走到哪儿,看到哪儿,就学到哪儿。从2、3岁开始学,学到了6、7岁上学的时候。等上学去的时候,老师问都认识什么字了,我们才把所学的字数了数,大约有1600个。
我是学心理学的,我觉得人的阅读能力很重要,从开始学口语,到后来慢慢说话,能交流。阅读是所有知识的来源之一,能阅读了,他就可以喜欢什么看什么。这个对发展智力,提高自己的技能,都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我从来没有专门教过儿子什么课程,没教过他写,也没教过他数学,跟他上学有关的事情就是教他认字。也没让他看书,一般就是看一些连环画,一些儿童读物什么的,也不说学这个字是干嘛的。等到他上学的时候,他从我的书架里面拿出一本我小时候的书,那是文革前大科学家写的科普书,叫《揭开科学之谜》,什么板块漂移啦,地球大陆的漂移啦,什么生物电流啦,什么太阳黑子啦之类的。这是他拿到的第一本不是小孩的书,是真正的文字书。打开一看,绝大多数的字是认识的,能读。当然也有不认识的字,但是不影响他阅读。他看这本书最后都翻烂了。看完了就跟我讨论,太阳黑子怎么回事,还有生物学家说的一些生物变化,他就对这些非常感兴趣。所以,我觉得字、词是非常重要的。有了字、词之后,他就像入了谜一样。后来都不知道他看了多少遍。当然那些书写得也很好。
我儿子现在美国念统计学呢。他上学一直是比较轻松的。他认字了以后上小学就容易了,后来他的数学、语文都不错。我的孩子是很幸运的,在应试教育这么狂热的年代,没有吃到应试教育的苦,他从上小学一直到出国,都没有经过考试,都是保送的。当然,他享受了比较好的教育资源,初中毕业他上了北大附中的理科实验班,这个班不用高考,老师可以放开的教,学生可以放开的学。我记得当时教这个班的北大附中语文教研组组长、特级教师李欲德老师说,我真高兴,我想怎么教语文,就怎么教,我不用大纲,也不管高考,我们认为怎么教语文好,我就可以怎么教。所以,我做对的一点就是教了孩子1600个字,基本上解决了孩子的阅读问题。然后他自己就开始接触新知识,接触新世界了。
(车宏生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中国心理学会测验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