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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 ·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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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楼主

发表于 2010-8-2 11:05:1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下班之前，构思好了晚餐的模样，一到点就直奔楼下的超市。
一只鸡。炖汤。
用鸡汤下面条，里面堆放各式青菜、蘑菇、干贝海鲜……
这是我对简便晚餐的普通处理方式。

这个夏天，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浪费，浪费情感、浪费体力和精神去做了很多与事无补的蠢事，当然，也包括了对光阴的挥霍。

所以，等我意识到对时间的恐惧时，我就开始匆匆了。

其实，真正恐惧的东西还有大卖场里缤纷的诱惑。
总是喜欢艾伦·金斯堡的《A SUPERMARKET IN CALIFORNIA》那充满乐感的句子： I saw you, Walt Whitman, childless,lonely old grubber,poking among the meats in the refrigerator and eyeing the grocery boys.……We strode down the open corridors together in our solitary fancy tasting artichokes, possessing every frozen delicacy, and never passing the cashier.……

似乎因为寂寞而忧心忡忡，我们食欲大增一样。
选购了早餐面包和酸奶后赶紧离开吧。
我不是一个节制的人。对食物，和对其它的东西，都一样。这在我从付款台出来那一刹那得以证实。

那简直就是一个女巫！在做现场烘制鸡蛋卷。美妙的蛋卷味道温柔的把你拉过来。女巫说“请您品尝…”你竟然会不自觉的伸出刚刚接触过纸币的手，而更为惊奇的是，那个松脆的鸡蛋卷，竟然在还没有抵达你的舌头之前，轻叫一声，粉碎成片，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和你的不知所措间，纵身跌下，撒得满地。我一定是满脸通
红，是啊，我根本就没有练习好如何善待一个鸡蛋卷。

我突然怜悯起来，对这个女巫的产品顷刻间充满神圣般的仰慕。

于是晚下班的同事，惊讶的看到我小心翼翼的怀抱一大包香气四溢刚烘制出来的鸡蛋卷，被电梯护送到地面上来。

接下来，我不得不为这些娇弱的鸡蛋卷在雨中拦截了一辆出租车，以免被那些世俗的人和同样世俗的目光伤害着。

现在，我的鸡蛋卷安全了，和我一起端坐在寓所里，互相力不从心的凝视和抱怨。

对零食的崇拜应该毫不客气的归罪于和我在一起生活的两年的女友。我总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善于拒绝的人，以至于一不小心，睡梦边多了一个女子。突然间，大批的烤鱼片、核桃酥、豌豆脆、草霉派、果冻从天而降，卒不及防。客厅里面的沙发永远被一承载咀嚼机器的肢体霸占了，冰箱里填充着日常生活。这个女子曾经信誓旦
旦，要把我饲养得足以拿去喂食大鲸鱼。在往后的一些日子里，我依旧身体纤弱、愁容满面，而她，却不失时机的肥胖起来……

啊，这就是生活啊，我认为我的生活中根本就不需要零食的存在。我痛恨无处不在的花生、巧克力、海苔、奶糖、巴巴脆、署片、糖炒粟子、爆米花、开心果、威化饼干……

她们像无数双眼睛一样对我生活的细节熟视无睹，让我没有一点点的自由。每时每刻，我感到害怕，我反抗，常常对着一群食物咆哮不已！抗争的结果就是我会莫名其妙的生气，并且不是十分适当的迁怒于屋里的那位美食家。

某一天我回到家中，发现异常空洞，我突然意识到，不仅是我的女友，还有大批的零食一起都对我绝望了，选择离开了我。我终于如愿以偿，按自己的意愿生活。

一直喜欢独处，喜欢那种淡淡的寂寞，喜欢牵挂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喜欢一个人在黄昏的时候上街，去看那些排列得很整齐的水果，那些葡萄们洗得很干净，端坐的篮子里，歪着脑袋。有时候，也去超市，突然感觉一点也不拥挤了，周围的人有如在玻璃之外游走，这时会想起Allen Ginsberg的诗，配着音乐，《A Supermarket in California》被一个低低的嗓音朗诵着…What peaches and what penumbras! Whole families shopping at night! Aisles full of husbands! Wives in the avocados, babies in the tomatoes!--and you, Garcia Lorca, what were you doing down by the watermelons?…

一排薄菏益达，还买了保护眼睛的珍珠水，想了想又买了一根喝麦片用的小勺，然后沿着夜色慢慢的走回去。看雅诺什的手绘本画册，一头憨态可掬的小熊，一只顽皮可爱的小老虎，想着他们的幸福生活入梦。然后醒来了，牛奶一样美丽的早晨。也许刚刚收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的邮件，在上班的路上，穿过喧哗的北京的街市，耳边却什么也听不见……

只是发现每一次去超市都带回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回来，并且，一次比一次无意识，一次比一次多，大瓶的可乐、香肠、盐津脯子、芥末小生、曾经深恶痛绝的瓜子……

直到有一天，好事的女同事翻开我的抽屉，触目惊心的看到一个大男人的秘密：几根模样卡通的果味棒棒糖。

我知道我失败了。这不是我和食物的一场战争，或许有什么与品尝无关，那，应该不过是其它的一些可笑的东西罢了。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