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低估”的人力资本

春水秋望

在John Lewis伦敦牛津街(Oxford Street)分店地下层的食品部奶酪区，查理•梅菲尔德(Charlie Mayfield)正在摆姿势拍照。

这位John Lewis Partnership的董事长靠在木制和玻璃的橱柜边，笨拙地变换着他那双长腿的站立姿势。橱柜里放着有机的罗克福(Roquefort)奶酪、成熟期的布利(Brie)奶酪和成熟的豪达(Gouda)羊奶酪。

这位前陆军军官身着考究但不张扬的蓝色西装，站姿仍不失军人的笔挺。一个超现实的开场问题让他犯了难：如果把John Lewis比作奶酪的话，它会属于哪种奶酪？

带着大男孩般的笑容和最近去布列塔尼度假晒成的黝黑肤色，梅菲尔德想到了一种瑞士奶酪，据说这种奶酪具有坚果的风味，又带一丝蜂蜜的底香。“愤怒的公牛(Raging Bull)——这个怎么样，”他豪迈地回答道，鲜明的英国腔中回荡着爽朗的笑声。

John Lewis Partnership旗下拥有John Lewis百货商店和Waitrose超市，在过去80年中一直是一家员工所有的企业。8.1万名员工被称为“合伙人”，通过年度分红的方式分享企业利润。

销售额双双甩开对手的John Lewis和Waitrose已经成为英国国宝，不论是添置烤箱还是购买有机沙拉菜叶，它们都是英国中产阶级的好去处。此外，John Lewis Partnership还是一面政治旗帜，它的员工所有制和民主原则被奉为经济和企业改革的样板。

但梅菲尔德坚称：“我无意让企业成为最为沾沾自喜的零售商。”

这与他的早年可谓是天上地下。现年45岁的他18岁加入苏格兰卫队(Scots Guards)，进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Sandhurst)，一路升至上尉。“军队主要的作用是在很早就赋予你很多责任，”他后来说道，“军旅生涯的确教给你一些关于领导能力的东西，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人际关系。”此时他已来到John Lewis四楼的餐厅，脱下了夹克，背对着自动扶梯。

在军中服役约五年后，他已经做好了改变的准备。他在克兰菲尔德大学(Cranfield)获得MBA学位，之后拿到史克必成(SmithKline Beecham)的营销职位，担任冲调饮料Instant Horlicks的助理产品经理。他通过这个机会与工厂和销售团队打交道，建立人脉，塑造领导能力。同样，在提高Horlicks销量的尝试中，梅菲尔德摸透了零售商对顾客的重视。

但猎头公司偶然打来的一个电话，让他认识了John Lewis Partnership。事情发生在千年之交，那时他供职于麦肯锡(McKinsey)。“在一次谈话中，我了解到John Lewis Partnership的模式。我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我自己创业的话，我也要让企业的所有员工分享其所有权，”他回忆道。

十年后，John Lewis Partnership成为国宝，而梅菲尔德是它的象征。

梅菲尔德边说话边用手抚着额头，或者拨着他略显凌乱的深亚麻色头发。他说：“成为标志的意义是什么？唯一的意义是借助它努力改变别人的做法。”

他欢迎对所有制形式多样化的讨论。但他坚持认为，合伙制模式并非万灵药。“讨论得越多，我就越觉得有必要说，‘是的，这样很棒，应该有更多的所有制形式，但别把这想得太简单了’；要确保它的合理性，确保人们不把它当成一种简单的解决方案，而是要更多地将所有制形式多样化理解为‘认真对待其他的所有制形式’，”他说。

而且，对John Lewis的模式顶礼膜拜，会带来一种特殊的压力。他说：“我可以跟你打赌，如果我们作为一个企业没有成功的话，我们就不会拥有现在这样的名声。”

对合伙人进行管理也存在着挑战。股东是企业的员工，可以在任何时间提出疑问。不过，这也使得合伙制企业能够在整个经济衰退期间进行投资。

在2007年成为董事长之前，梅菲尔德最初担任的是企业发展主管，在此期间，他做出了数项大胆决定。其中一项是投资由三位前高盛(Goldman Sachs)银行家成立的Ocado，以及开展Waitrose在线食品销售业务。尽管Ocado在股市业绩惨淡，但John Lewis Partnership的退休基金还是利用2011年初的短暂牛市，通过售出剩余股份筹得1.5亿英镑。

一位曾与梅菲尔德共事的人描述他是“John Lewis经营中的可靠战略大脑”。Waitrose董事总经理马克•普莱斯(Mark Price)说，梅菲尔德是“一个真正优秀的人……用更富战略和开阔的眼光对待合伙制企业的走向”。

但另一些决定则较难做出，比如裁员。

“有时候，人们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谈论合伙制，几乎把它说成是一种亲切的慈善运动，但事实上，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合伙制就是一种企业形式，”梅菲尔德说。

不过他补充道，合伙制企业应当“行为得体、有所敬畏、真正富有人性”。因此，70%左右的冗余职位在过去七八年内得到了重新安排。“我不会自欺欺人，把它称作一片乐土。让我们把话说清楚：与其他企业一样，裁员确实很痛苦，”他说。

他承认有裁员过度的风险，但“作为企业领导人，我们最大的失败可能是不去做出这些决定。这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即便我们可能会避免一些短期的困扰”。

考虑到梅菲尔德的声望，以及被政府聘为英国就业与技能委员会(UK Commission for Employment and Skills)主席的资历，他对于其他企业或是政府而言，都会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John Lewis Partnership的董事长任期通常为10至13年。大约每个月视察一次店面的梅菲尔德估计自己的任期还剩下5至8年。他坚持表示，尚未考虑自己下一步何去何从。

他一边侃侃而谈，一边摆弄自己的万国表(IWC)。这块表大表盘、黑表面，在他的袖口下闪闪发光。

这款表是手表行家的最爱，比起一些名气更响的奢侈手表品牌，它更加特点鲜明。经典但前卫，是吗？有点像John Lewis？

他很快纠正：“是John Lewis和Wait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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