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人做到这份上，只剩下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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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老板的选才路数出人意料。 H. y' ~8 p2 x$ s5 I( M( u“小于要当财务总监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2 B, a6 i% \) a9 g5 F/ {小企业，家长制，老板就是天。众人深知乖孩子才有糖吃的道理：“老板独具慧眼，创造性选才!”没说谎，没歪曲良知，追究起来并未得罪老板。 于总何许人哇？办公区里一起坐着的打工者。 教育背景怎样啊？高中毕业。 : k, g/ m' B0 o, J5 ]. S一定是具有丰富的行业经验喽？自黑老板开了这家公司他就来了。之前不详。 想必岗位经验是足够的吧？提拔之前是黑老板的助理。之前不详。 " z! B; n0 b' Y4 u6 h于总上任，第一把火烧得颇具前瞻性。 会议上于总提出建议：“咱们是要吸引外资入资，以后要在美国Nasdak上市的，准备工作要先做起来，”他扫视众经理：“从财务管理做起。” 黑老板赞许地点头。 于总举起右手，握拳一挥：“就象黑老板所说的，我们的目标是成为中国的NO1，成为世界500强的前10名!”他说得动情，眼睛通红通红：“高度啊!看问题，管理，都要有高度!”拳头高高地挥上头顶定格，象是英雄举着炸药包：“黑老板要在我们的配合下成为中国的比尔盖茨，我们，要全力以赴!” ) F; F) A. b z# l _6 \, u黑老板闭目深呼吸，点头。 8 g# V+ s; R j" B4 h5 n3 G! F! I“要从财务管理上率先体现未来的合资企业的特点。”于总继续发言：“双语作帐，双语管理。” 2 ^* L& I2 O# _1 ?2 o0 e$ W此言一出，举座震惊，仿佛集体被丢进100米深的水下，无声乏力。于总的慷慨激昂象是水下藏匿的章鱼在打着看不懂章法的招式。该民营企业成立刚刚一年半，政府的生产批文还有最后的两道没有拿到，银行的贷款才刚刚到位，各职位人员几乎是勉强补齐。距离合资企业的路程还相当的长。 黑老板拿起手机拨号，边拨边点头：“好，好，好啊!”电话拨通，起身离开：“好，你们继续。” 老板连声说好，众人很识相。 ) |8 Z& S* X8 Z% j7 t : ]8 n2 l; O$ [/ N8 J6 i自此，与财务相关的工作表格都成了中英文对照版，每张表改为整张A4纸大小。表单最下面的各级主管经理签字，也由中文改成英文，乍一看根本不知谁是谁，有声音由衷地赞叹：“保密工作做得真好!” 有首歌里唱，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真是精辟。 i, X. c& N! c" S“这财务制度不是形同虚设嘛，还不是靠他一张嘴乱说就行。”办公区里，采购部助理湘湘满腹委屈。她泪眼汪汪地边收拾行李边数落：“放在清朝，这就是奸臣当道!”四邻隔断里冒出数个脑袋，轻声安慰：“快别难过了，眼睛肿着出去难看。” “别难过了，走吧，再哭就不漂亮了。” 9 q' Z1 N& }( v) l2 o- e湘湘背着恶名走了，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4 [5 p+ v/ O7 B0 B$ ` 3 X: ~0 O) w: Z! R/ B* i/ T起因是湘湘的那一次出差。 财务制度规定，普通员工出差每天补助住宿津贴150元，湘湘正好在那座城市有同学，就住在了同学那里，请同学帮忙开出了某家旅馆的发票，回来后去报销住宿费却被于总监卡了下来，理由是用假发票乱报多报。 8 R5 \! {2 k3 I* J7 i“于总，财务制度说明出差就给补助。”湘湘据理力争：“只说多用不补，没说不住不给啊。” “没住为什么给你？”于总把报销单往前一推。 “上一次别人出差不是也这样报了吗？”心有不甘。同样的情况，性质怎么就不同了呢。 “别人是别人。”对方未为所动，大班椅吱呀着转了900，用一只耳朵来面对计较的打工者：“不要再说了，我说不给就不能给。”榜样的作用在这时完全失去了意义。 “不给就不给吧，可是说到底也是我省下来的钱吧。”无奈之下只能摆摆浅显的道理。 * B1 ? T U+ h* n: v% I" j% D6 y; y“省下的就是公司的。这钱是你口袋里的吗？”脑袋转回来900，怒视着这个满脸通红的丫头。 ' ^0 [/ _5 R$ J, }5 K“这发票不是假发票。况且我也明明白白是出差了。”摆事实，讲道理。 “没住宿开住宿发票，和作假有什么区别？”目光瞬间变成战斗的利器：“都想占公司便宜这还了得!”。 湘湘已经没有了说理的心。同样的出差，同样去报销，制度还是那个制度，理却已经不是那个理了。 2 W0 N& T F. ~* m/ v黑老板听说竟有人打算占他的便宜，敲着桌子说：“此人万万留不得!辞!” 杀鸡儆猴，湘湘被开除了。 8 ~! p0 B! t4 _* X; P/ O临走时，她将那张报销单撕成一条一条，再一条条撕碎，走进于总监的办公室，红着眼睛把那一把碎片洒在了坐在大班椅上的于总的眼前。留下了一句让所有人印象深刻的话：“我不计较，因为，你什么也不是。” ! c* L' H+ n7 I+ b$ o( |“于总能代表我!” 黑老板对于总的成绩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所有的财务审批我都能放心授权给于总!” 黑老板多了一个代言人。不懂财务有什么要紧，看不懂报表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看住每一分钱，得到老板赏识。 忠心耿耿的管家，让章鱼的触须在角角落落蔓延，黑老板的办公室也多了一个频繁地去窃窃谋划的知心人。一边是黑老板的嘴巴一张一合，另一边是知心人的脑袋点了又点，知心人捧着和薄型笔记本电脑似的黑皮笔记本一丝不苟地记录，记录下的一字一句皆成圣旨。点头哈腰的样子酷似电视剧中小鬼子旁边戴着黄皮帽披着黄皮袄的汉奸，都是中国人，却扮成面目可憎的走狗。老板办公室的门一旦被恭恭敬敬地关好，章鱼打开所有的触须，回转身，那身服装立刻改了款式，由前长后短改成了前紧后松。煞有介事地背着手在办公区一圈一圈地游晃，审视着面前的猎物们。 ' d; w8 w" r4 @) H# V+ e7 J9 k 于总第二把火是提倡节约成本。为老板省钱，黑老板二话没说：“你办事，我放心。尽管去做吧。” ' e; p( k1 x! e人力资源部马总上报的招聘计划被打回。于总说：“还花这些招聘费干什么!”章鱼的触须警惕地来回摇晃：“再说依我看，这些人做这些事足够了嘛。” “于总，你看啊，接下来要面临引进设备，要准备认证准备试生产，这些人都是马上要用的。”马总暗自嘀咕叹气，仍耐心商量。 “我的马总哟，很多事加加班就解决了!再进人多浪费资源。等工厂建好再说嘛。”章鱼的触须舞动起来。 , n( N5 G2 O6 ]! R. z+ k“这个……”马总苦笑一声：“加班费，黑老板表示了不能给。其实加班任务已经很多了，给补休已没时间休。” - b, P# ]8 Y8 @$ ?$ i2 o/ \3 u“老板可没意见，该给就给。可是，在筹建阶段，加班太正常了!”不以为然地舞动触须，毫不介意搅起小小的漩涡：“不愿意加班的就辞了再招，俗话怎么说的来着？三条腿的母鸡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啊。” 3 t i& W0 a9 ], M: |2 y看到苦恼的猎物，章鱼心满意足地逗弄：“你知道，咱们是民营企业，花的都是咱们，不，是老板自己的钱。虽然还有银行贷款，咱们这不是还没有生产没有赢利嘛，财务都是负增长!你要理解啊。” + s# P& _* C: }# Y3 F" ]# u" P马总显然还理解不了，他使劲想着要怎么样面对这些将听到噩耗的员工。 " L# w' ?' k/ N8 m: {! n' O: L“我的马总哟，高度!要有高度啊!” ) e+ }' ^7 T2 V6 B# _#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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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挣钱吃饭的员工毕竟是多数，漩涡之后依然风平浪静。 ! b0 V+ a9 h8 c. k: S+ W; I章鱼并不甘于这表面的风平浪静。某天领了圣旨，晃进了被黑老板誉为工作不得力的马总办公室。 “马总，年底马上到了，去年年终奖每人多少来着？” * ~3 K7 {' ?# w* { k“按级别不同。普通员工……。”想据实告知。 " H' G5 u7 P6 e) Z7 R9 @“公司虽然同意了你的方案，但是要知道，这是完全没必要的。”柔软的触须不怀好意地挥舞，打断了坐在对面的猎物的发言：“筹建阶段，是艰难的。老板的钱要算着用，一分一厘都要用在关键地方。” ( J+ x& s! X# `9 l7 \9 W' L( ^“你的意思是……” “你看，今年是不是……？”伸出触须轻轻戳一下，试探着准备发起攻击：“当然，黑老板是完全没意见的，只是咱们作为他的经理，总要负起责任，多为他分担一些嘛!” % m+ i w0 B; E马总脑子轰地一声响，站起身：“这能说得过去嘛，大家拼了一年，加班任务又……”椅子在身后晃了几晃，滑到一边。 “哎，你看你，话可不能这么说。高度，看问题要有高度啊我的马总!”于总往后靠了靠，对这个猎物的立场表示质疑：“咱们可得站在公司的角度，多考虑考虑。”攻击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触须漫天飞舞眼看着要重压下来。马总意识到自己的高度明显不够，闭口不言。 0 A9 N7 z6 @5 q' e# x3 d“你定，你定啊马总。”收起武器。于总晃出了马总办公室。 + x0 H& I/ f/ N4 Q这么一晃，就把大家一年的奖金晃成了零，马总和几个员工先后离开了公司。 u& d! b2 y. [& G0 p6 w6 U; C( _ ! C+ z0 f: B. C1 L7 M. M9 p+ C+ K“筹建阶段是特殊的。”理解是有效抑制不满情绪的良药。 两个年头过完了，大家期盼着公司早点投入生产，在这第三个年头里，一切应该都会惭惭好起来的。善良的人常常误以为不追究不计较是一种美德。 - E0 W" N6 E8 k+ s! x钱袋瘪瘪地过年，年后听说于总已经搬进了黑老板的一处房产，当时他对黑老板表态：“你放心，我会更加努力，绝不辜负你的良苦用心!”黑老板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啊!” 这一声兄弟让于总的眼睛再次通红通红地。 8 D* b# x/ p3 m9 b! J听闻者个个全身冰凉，这可是新的一年的新开始…… ) B6 c: @0 T2 `0 i表面的风平浪静不复存在，动荡不安的不知道是什么。 和黑老板成了兄弟，于总让老婆辞了工作：“一切有我呢，你这餐馆服务员就不要再做了。”章鱼伸展开全身的触须，精神充沛。 黑太太多了一个能召之即来的陪聊天陪购物陪打牌的伙伴。 ; t* P J% D0 v6 @8 z 5 i2 b1 S# h% k5 {# h1 r) }* n新年后的第一个月过去了，于总说因公司资金紧张，本月工资与下月一起发。挣钱吃饭的员工们说：“明白明白，能等。” & l% J# E r+ S( D$ J第二个月过去了，于总宣布：“资金紧张，再等一个月。”挣钱吃饭的员工们咬了咬牙齿，说：“好吧，再等等。” * S! r3 K4 P" h# i1 ?0 O第三个月过去了，于总宣布：“下个月，下个月一定没问题。”等钱吃饭的员工们咬了咬牙齿，问：“能肯定吗？”于总训话：“不要因为这点钱就想不通，公司还能赖帐不成？要与公司共患难!”员工们心有愧疚：“要共患难!” . }$ G* R: z) p2 Y/ Q1 ~一来二去，半年过去了，工资仍没有影子。陆陆续续地，咬牙齿的员工人数在减少。离开的人，人手白条一张。 ; W3 t! z0 K. D f0 c黑老板这半年已经很少去公司，关于工资的态度是：“这件事于总负责。” 6 H9 x f$ W) _* o; m7 F6 c* p) i第五个月，黑老板去了外地，只与于总保持着亲密联系。 6 K, @0 G! k5 k( T O第六个月，等钱吃饭的员工们牙齿快咬碎了，打听：“为什么会有难？那么多银行贷款和资本金，怎么就……”于总剖析：“这是公司的战略规划!目前正是考验队伍的时候!有怨言的可以走嘛。”章鱼处于漩涡之中泰然自若地挥舞着触须，似乎它的世界本应该如此。 ! }* q% Z! T+ ~! L( N( Q到了第10个月，有数十名员工通过了考验，仍然在坚持咬着牙齿，打听：“上个月政府拨下来的专项资金500万……”于总恨铁不成钢：“不就是那点工资嘛，钱交给公司保管，先替你们存着多好，发给你们不都被挥霍了!” 到了第12个月，仍在坚持咬牙齿的数十名员工隔几天就问：“还要等多久？”得到的回答一模一样毫无创意：“不知道。”章鱼知道即使不用触须，猎物也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 ( ^) _! b& a+ L$ O; ^: c( h & @& g5 w/ s+ ]5 Q" z) C“这该死的黑老板!可坑死人啦，这么黑的心啊!” 36岁的男人咬牙切齿，边号啕边抹泪，眼睛通红通红。 7 s; C+ i) o8 _8 O L祥林嫂式的开场白，不厌其烦地连连喊冤。 原来，于总上任财务总监后，黑老板指使他一笔笔地将资金转移了出去，每次都沉重地拍着于总低矮的肩膀：“兄弟啊!”。前不久，黑太太悄悄地将黑老板的私人财产变卖处理得一干二净。于总美滋滋地等着黑兄弟的感谢，没想到黑老板突然失去音信，百般打听才获悉其数日前已出了国门。 “我真是鞠躬尽瘁啊。没日没夜的。”愤怒的气流快速地打转。 9 c4 a( m. n' @8 O“我竟然成了被告，被公安局传唤，说我涉嫌非法挪用资金!” 漩涡开始扭曲变形，仇恨充斥于章鱼的身心：“天哪!公安的卷宗有这么厚!”一比划，高度达50公分。 “为了应付贷款银行的检查，做假的对账单，”疯狂的章鱼跳着怪异的舞蹈：“为了应付来讨债的大小单位，编造谎言，没少挨骂啊。” “他们让我从房子里搬出来，因为早就抵押给了银行。”怪异的舞步踩准了节拍：“可我得到什么了……”数不尽的百般委屈，往日的高度荡然无存。 9 @5 I1 O6 l6 x: v S$ `猎物们看着章鱼的触须低低地耷拉着，问：“你的工资欠了多久？” 章鱼抬起头，慌乱地安抚着触须，没有回应。 猎物们继续追问：“没欠吧？” 章鱼把头躲进软绵绵的触须里，挣扎着哭喊：“可我一分钱好处费也没得到啊!” 猎物们默默地注视着黑老板的兄弟。哭喊还在继续：“老婆没工作，我的工作也没了。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露出通红通红的眼睛，发现了观众的静默，讨好地说：“他黑心，黑心啊!他不得好死!你们说是吧？” # ?3 t; P% }* ?8 W9 _' i2 x/ ~7 y章鱼在漩涡里挣扎，惊恐地发现，漩涡里到处是充满鄙视的眼睛，那眼睛里，说不尽对他的可怜与不屑。似乎人人都在告诉他：“你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