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怨的眼神

蓝蜗牛

       2005年的随笔，今天重新整理
* l; y8 E: h0 [- ~" y$ v: M& e

        这是我在开发区工作期间，发生在我身上的真实事件，尽管已过去很长时间，但是昨天的一件事又勾起了我的回忆.......  
       打扫卫生的大姨终于要被辞退了，尽管很早公司就已经决定了，尽管完全与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与她谈话的时候，我似乎还是有一丝的忐忑，虽然先前我设想了种种对付措施，但她似乎一反常态地平静，平静地出乎了我的想象，就在我走出会议室，不经意抬头的那一刹那，看见了那幽怨的眼神。我的心似针刺般一痛，逃也似的出了会议室。
       那眼神似曾相识，曾经多次萦绕在我的脑海，让我记忆犹新，并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这些年我已经近似麻木的神经。那熟悉的一幕像电影情节般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大雪后的一个傍晚，室外冷冷的北风嚣张地肆虐着，时不时掀起地上的积雪，朝人的身上扑来。走出沉闷的会议室，还未推开办公室虚掩的门，总务主管就从办公室闪了出来，“*主任，开完会了？*助理吩咐让你回来就把负责前台大厅卫生的那个大姐给辞退了，据说因为说了几次都没有打扫他的办公室，我已经通知她到办公室来办手续了，可是她死活不来，你快去看看吧。”已经习惯了，自从*助理上任以来，总务的人走马灯似的被换了个遍，已经不清楚是多少次听到这样的话。但是，出于工作习惯，我还是放下本子，套上羽绒服向大厅外面走去。出了大厅，冷冷的北风让我不由地把羽绒服狠狠地往身上裹了一下。“在哪里？”顶着风，我低头问道。“就在前面雪地跪着呢，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听说后就死跪在地上别人谁都劝不起来。”“啊？”我打了个冷颤，惊呼道。“什么？大冷天跪在雪地？这么长时间你也不管竟然就让她这样跪着？”我怒斥着总务主管，向前抬头一看，果然已经围了好多员工，正是早班员工下班的高峰，看样子已经跪了很长时间了。大家看见我过来，有意识地闪了个空让出个道，果然在人堆中木然地跪着个人，穿着单薄的工作服，似乎快要冻僵的样子，一动不动，无力地垂着头。“该下班下班，围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可看的？”此情此景不由让我气上心来，“看到这样情景竟然还能围观，做人的同情心都哪去了？”我的心头满是愤怒，在我的大声叱责下，围观的工人才三三两两地散开。听见我叱责工人的声音，她机械地抬起头来，幽怨的眼神中似乎闪出一丝希望的光芒，猛地向前一扑，抱住我的腿，泣声喊到“*主任，求你为我做主，我一直在等你。”心头的怒火瞬间被油然而生的同情所取代，“大姐，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到屋里再说，你这样也不能解决问题？”我边说边扯开羽绒服的拉链，脱下身上的羽绒服裹在她身上，准备把她扶起来。“我需要这份工作，我的孩子要上学，我的婆婆和丈夫要治病，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求你给我做主，我以后保证好好干，今天是我急着想下班后去医院。”也许长时间的跪着，她的身子已经冻僵了，我本就单薄的身子死活没把她拉不起来。“还愣着干嘛，快把她搀到我办公室，让餐厅马上煮点姜汤拿过来”我朝身边的保安急吼道。就这样她被保安架到我的办公室。
      喝了一碗姜汤后，似乎身上有些暖意，她又一下子在扑到在我的脚下，“我需要这份工作，我必须要留下来，求求你，求求你”她死命地拽着我的衣服。“大姐，你快起来再说话，你这样也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你冻坏了身子，谁来照顾他们？”我拼劲全力想把她拉起来，她似乎没有想起的意思，我反而要被她拉到，于是我也就顺势蹲着身子跟她说话，她趴在我的膝盖上重复着先前的那句话“我需要这份工作，我必须要留下来，求求你，求求你……”我只能待她暂时平静下来再进行劝说，就这样持续了两三分钟，她一直趴在我的膝盖上啜泣着。“辞退个人还这么难，有什么可叨叨的，真搞不懂你还能干些什么？”*助理好象已经听说了这件事，老远就能听见他那口讨厌的青岛腔，由远及近的咆哮而来。哐的一声，推开我的办公室门，“你究竟做什么，一个打扫卫生的有什么可叨叨的，让保安轰出去不就得了，这样的事半天还处理不了”他朝我大声叱责道，并朝身后的保安喊到“马上拖出去”，几个小保安容不得她反映过来，架起她出了办公室就直奔大门。就在架她出去的一刹那，我又看见她那幽怨的眼神，先前闪出的一丝亮光被失望所代替，无神地盯着我。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架出了办公室，被冷酷地扔在公司的大门口。而我作为公司的人力资源负责人竟然是那样的无奈，那样的无助，那样的……
     “想做好一个人事主管必须要学会心狠手辣，像你这样连个打扫卫生的都辞退不了的，还能干嘛？对待这样的人还有理可讲，直接轰出去就是了，你要是这样的工作能力，就要好好考虑考虑了，研究生学历又能怎样，这样简单的问题……”*助理还在我耳边咆哮，我已经麻木了，丝毫没理会他的叱责，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我到大门口的时候，她还在那里跪着，丝毫不顾及旁边几个小保安的训斥，我实在忍不住跑上前从身上掏出五百元塞在她的口袋，拼劲全力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就在快要拉起来的瞬间，她又跪下，朝我点点了头，站起来扑了扑身上的雪，还是用那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第二天在上班的时候，一个门卫突然把我叫住，拿出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工作服，上面放着昨天的那五百元。“*主任，昨天那个大姐让我把衣服和钱交给你，说她谢谢你！”我卷起工作服默默走进了办公室，眼前再次浮现她那幽怨的眼神，如针刺般地刺痛着我可怜的善良和同情。
       虽然之前，我们丝毫不认识，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尽管事后，我通过先前的员工履历表，把她介绍到其他公司去做同样的工作。尽管事后，我实在无法忍受内心的那份自责，经过一番仔细的考虑，离开了公司，但我还是无法忘却她那幽怨的眼神，是它时刻提醒我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做人的那份与生俱来善良，也是它告诉我，做人比做事更重要，尤其是做为一个人力资源从业者。
    至此，突然想起韩剧《大长今》中的一句台词，我想以此作为回忆的终点。“做人最基本的是，在别人困难的时候给予温暖，在别人得意的时候给予适时的忠告”。我想我会永远把这句话作为我工作和生活的座右铭。
    依然无法忘却那幽怨的眼神…….

安娜卡列妮娜

性情中人！

shicaiyuan

:) :) ，楼主选错工作地方了？

nksusana

很是感人，善良的心，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