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视浮云驰,奄忽互相逾。 风波一失所,各在天一隅。」人世间的因缘际遇,本来就是幻变无常。但是万变不离其中,也只是聚聚散散而已。上文只是我一时之慨叹。如果用我自己的信仰的角度来看的话,我不会问到底一个学者应否做一个识时务者,而是问做了以后又怎样?我不会羡慕别人。相反的,我是可怜别人。 面对学术界的混乱、无章,我是有我自己一定的看法的。当我一面写第一篇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到底如何的态度才可以让我们面对这个弯曲勃谬的时代呢?面对这样的问题,自然马上想到的是自己的信仰。不过,我暂时不想谈这个。虽然我受了这么多年的西方教育的熏陶,身为中国人,自然就想到中国的儒、释、道的哲学了。佛家的空和道家的顺应自然都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所以,在朋友的回复中,我也明显看见了一个很重的儒家思想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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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N. w# g& v# j+ _% ^ 人贵乎安身立命,学者自然更讲求一份士人的风骨。因此,面对这样的一个世界,我们往往就会要求自己能够坚守自己的原则,以求遗世而独立。儒家的思想确实是可以给人作为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但是面对这样的问题,我自己却不甘于只是用一个所谓「俗世清流」的论调。 因为我选择做什么,决定了结果会怎样。而结果是什么,影响了我的一生。最后,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倒要对自己的一生负责。首先,少做几件错事不可以让我们流芳百世。再者,就算是能够。难道人的存在,就只是为了人死留名吗?我不喜欢做一个有名的人。我更没有兴趣追求死后要别人来歌颂我。那我到底为什么要有一份对真理的坚持呢?儒家的答案是「不为什么」,因为这就是仁。仁者,人也。儒家的态度是,做一个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的想法,纵然我不完全同意,我还是可以理解、接受的。但是,最大的问题是当别人不是这样想的时候,我当如何?当大部分学术圈子里的人,包括极有影响力的学者们,想的都是自己如何多赚点钱,好让生活好过一点,而置学术、学生与不顾的时候,那我应该怎么办呢?自然,我还可以坚持,认为自己这份为“道”、为“真理”而牺牲的精神是极为高尚的。他们这样做是他们的错。只要我自己不错就可以了。但是,这不竟是一己的想法而已。作为一种自己安身立命的人生态度,那是绝对可以的。但是这有两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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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别人的行为会影响我们。如果很多学者都利用学生作为他们发文章的工具,如果很多教授都会在数据上、报告上隐瞒,如果很多学者都会互相包庇,互相为了利益而不讲职业道德,那我要发文章、要在学术界站稳就越来越难了。所以,这不是单个你自己要不要有道德的问题,是别人是否让你有道德的问题。我还记得金庸的连成诀中谈到一个冤案,是一个有钱人为了喜欢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设计陷害了这个女孩子的未婚夫,使他下了冤狱。还假装好意相救,已博取女子的欢心。结果这个男子自然不能获救。女的也自然成了这个奸人的妻子了。我本来看的时候只把这视为一个小说的故事。但是金庸在书的跋中却说故事是一个真人真事的写照。我知道后郁闷了很久。难道做一个正直的真的是这么难吗?这个道德的问题,我自己觉得与人生的终极关怀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人死后如灰飞烟灭,那这个含冤而死,还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嫁给自己的仇人的男子,到底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一句「仁者,人也」、「浩气长存」,就可以轻轻带过了吗?9 w$ n! y2 i7 H/ \9 z,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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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这样的思想也很容易变成曲高和寡、孤芳自赏。主要的原因是儒家只是一套哲学思想。与道家、佛家一样,它可以指示你如何在人生中做抉择,但是它不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是这样。哲学是因人而异的,不同的人可以选择不同的哲学思想作为自己安身立命之所,一套哲学很难有绝对的终极价值判断。甚至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也可以选择不同的哲学思想作自己行为的规范。当我们事事顺境时,我们会用儒家的思想,以求兼善於天下。当我们落魄潦倒,我们会用道家的阔达无求,和佛家的无所执着作为解脱。这、可能就是中国人适应能力如此强的原因吧。但是,人不竟是人,当你要面对别人风风光光时,哪怕他们用的不是最正确的手段,心里总是有点难受。这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用来支持自己的是一套没有客观终极价值的哲学。对于一个追求真理的我来说,单单是美善是不能满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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